巫源的确是心狠手辣,他从一开始就谋算着从根子上解决问题。他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牛铜做梦也没有想到亲密好友居然对自己下毒手,从长辈到年龄最小的族亲,所有人被巫源杀得干干净净,导致赤蹄城瞬间出现了权力真空。
天浩第一时间控制了城内秩序。
六千换六千,替换下来的赤蹄城驻军前往磐石城接受改编。从统领到十人首,所有军官必须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整训,视具体情况决定是否继续担任职务。
赤蹄城的人口一直在四万左右徘徊,最多的时候达到四万六,少的时候勉强过了四万。没有足够的可耕种区域导致缺粮,北方蛮族高大的体格注定了他们比白人吃得更多。除了谷物和稻米,肉类是最好的蛋白质来源,在基因遗传记忆产生的睡梦深处,很多野蛮人都梦见过动物养殖。他们在沉睡中“看”到了挤挤挨挨数以万计的母鸡养殖,“看”到了又肥又胖的大白猪出圈产肉,还“看”到了自动化奶牛养殖场,成群结队占据整个草原的羊。
这些梦境是如此美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可醒了以后仍是空锅冷灶,辘辘饥肠。
他们的思维是如此简单————人都吃不饱,拿什么饲养动物?
不能说这样的想法有错,聪明人的价值往往在这种时候得到体现。荒诞的奇思妙想必须实际操作后才能体现其价值,在终日为了食物奔忙的野蛮人看来,这类实验得不偿失,与其浪费时间用有限物的资浪费喂肥一头猪,不如把它宰了,现在就吃上美味的烤猪肉和煎猪肉,清炖排骨,外加烤脆皮。
牛铜历来有着雄心壮志。他是一个真正想要做事情的贵族,然而在粮食问题上,他仍然束手无策。
牛族领地很少有平原,也丘陵为主。历代牛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组织全族开挖沟渠,大力推行引水工程实施,但这样做收效甚微,提升上来的粮食产量很快被各种消耗迅速抵消,导致人口增长及其缓慢。
北方蛮族粮食额外支出最大的项目,就是对神秘暴民的进贡。
地球板块挤压形成山脉,赤蹄城与周边居住地的联系只能通过三条道路维系。牛铜想过翻越山岭另外寻找合适的区域新建村寨,但是新寨与主城之间的来往很成问题。尤其是第一批迁移过去的人口,如果无法得到来自主城的粮食供应,根本不可能撑过第一年漫长的收获等待期。
巫源改变了牛铜的很多想法,甚至是思维上的阻碍。
年轻的祭司对财富渴求是如此强烈,一个分散且很难修建道路的赤蹄城(领)不符合他的利益需求。牛铜逐渐打消了分民建寨的念头,也接受了巫源那套来自狮族的货币制度。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巫源竟然当面砍掉自己妻儿的人头,还亲手用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天浩在赤蹄城的全面整肃雷厉风行,他将整个行巫者集团连根拔起。与别处不同,巫源在赤蹄城经营多年,这里所有的行巫者都有可能是他同党。巫师、祭司,甚至是最底层的普通行巫者,以及数量庞大的护卫,都被巫源渗透,对他俯首帖耳。
六千人涵盖了大部分城防军,这些人在磐石城会受到严密监视。他们每天的生活单调又枯燥,一半时间用于高强度训练,一半时间由政治委员负责,以十人为单位强制学习,以天浩编写的特殊课本为教材,全面接受洗脑教育。
三个月只是预估时间,到时候由政治委员对各人打分评估,达到标准的就发回赤蹄城,如未达标就继续受训,两个月后再次进行评估,如果还是无法达到天浩的要求,那就格杀勿论。
赤蹄城同样也在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碎齿带着几名士兵冲进城南的一间屋子,从床铺与柜子之间的隐蔽位置揪出一个中年男子。他瑟瑟发抖,脸色苍白,想要反抗却被碎齿一脚踢中胳膊,握在手里的匕首飞了出去。
“你们不能抓我。”他显然知道这些陌生人为什么强行闯入,士兵们将其双手反拧至身后用绳索捆绑的时候,他拼命挣扎,扯着脖子厉声咆哮:“我是祭司,我侍奉神灵,你们……你们这是对神灵不敬!”
碎齿反手给了他重重一记耳光,中年男子被抽得脸歪过去,牙齿撞破了柔软的口腔内壁,割裂了舌头,鲜血沿着嘴角溢出。他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发出巨大的轰鸣,半天也回不过神。
如狼似虎的士兵将他带到外面大街上,碎齿单手抓住他的头发,用脚狠狠踹了一下男人腿弯,迫使他跪下。附近的居民被巨大响动吸引过来,很快聚成一个数百人的圈子,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是祭司,他怎么了?”
“听说犯事儿了,罪名是谋杀城主。”
“我也听说了,他跟巫源大人是一伙儿的。”
男人看到士兵们从房子里带出自己的妻儿。原本惶恐的他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尽管被碎齿牢牢揪住头发,仍像泥鳅那样拼命扭动着。
“你想干什么?放了她们,立刻放了她们。”男人声嘶力竭发出尖叫:“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我要向神灵祈祷,让神灵给你们降下灾祸!”
这样的威胁非常管用,附近围观的人被吓得不再说话。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脸色煞白,纷纷用手捂住孩子的嘴,生怕发出丁点儿声音。
碎齿被激怒了。他松开男人的头发,一把抓住男人的左耳,拔出匕首狠狠割下去,直至断开。
男人发出凄厉惨叫。
“有本事就祈祷啊!别说老子没给你机会。”碎齿满面狰狞,巨大的獠牙使他看上去如同妖魔:“男人说话一定要算数。狗杂种,如果神灵没有回应你的祈祷,就证明你是个冒牌货,装模作样算什么祭司?等着,很快就轮到你,我要亲手割下你的蛋蛋!”
他随即转身对士兵发出暴喝:“都愣着干嘛?按照大人的命令,给我一个一个的杀。”
中年人在痛苦中发出绝望疑问:“……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士兵以凶猛狂暴的行为作出回答。他们挥舞战斧,当众砍掉女人和孩子头颅,鲜血四溅。
这并非故意而为的残忍。小孩子会长大,父母双亡的仇恨会记一辈子。与其留着成年为祸,不如现在就杀掉,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