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说:“就一个孩子参加比赛而已,又不是她一个人拿了冠军,他们怎么就不用庆功,就咱们家高调了?”
赵力伟说:“你们这是都不同意吗?”
楚盈盈劝道:“爸,妈和小姑都是为了你的身体……”
赵力伟忽然将茶杯都扔在了地上,怒道:“看看你们这些人的嘴脸!没有镜子的话,撒泡尿照一下都行!你们就这么容不下她吗?你们对自己做过的事,毫无愧疚悔改之心!”
赵景过去安抚他,赵力伟说:“最错的就是你!没本事治住女人,你也敢招惹!你个没出息的,别把责任都推给你妈!你不上你老婆的床头,人家还拉你去吗?”
赵景哪里想到老头这种话都骂出来了,他脸上不禁一阵红一阵白,楚盈也是羞愧万分,觉得老爷子这其实也是骂她了。
赵景对着赵力伟就像个鹌鹑似的,赵力伟说:“没有想到我半生英名,竟然因为你们晚节不保。”
张曼说:“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丫头得了个体操冠军,就了不得了?我们是什么人家……”
赵力伟听到这句更火,指着张曼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是什么尊贵人家了?我也是农民出身,怎么了?你在这里跟我讲阶级,那我就跟你讲阶级!你要放在阶级社会,你就是贱籍戏子,最低的阶级,你连农民都不如!就凭你跟我装!这天下才平定几年,就是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屁本事没有偏事多的女人和没出息的男人又要把我们辛辛苦苦的革命成果再毁了!”
张曼被骂得委屈,一股热泪涌上眼眶,说:“老爷子,我为你吃了多少苦,你现在为了个丫头片子,居然这么不念夫妻情分……”
赵力伟说:“你不要跟我讲情份,我在这里和你讲大是大非!”
赵力伟还是头一回被一个人怼得无言以对,这些天夜里睡觉都在想。有时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去抗大进修,去苏x学习,在战场上跟着老首长打仗。
他身边的同僚和属下,无数的人为了革命付出生命。自己是最幸运的,能活下来看看这个打拼出来的天下,那些人却付出最大的牺牲,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多少可爱的战士,他的下属,都是农家子弟,他的几个警卫员为了保护他牺牲。
他们全都和他说:我们是农民,配不上赵将军这样的尊贵人家。
张曼说:“我到底怎么错了?谁不想自己的儿女有个好前程的?”
赵力伟想了想说:“你能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我有几分功劳,你躺在我的功劳薄上生活是应该的,但是你不能躺在我的功劳薄上作恶!你不知悔改,我今天就革了你的命,我跟你离婚,你躺别的地方去。没有功劳薄给你躺,你看看你自己有多尊贵!”
张曼哇一声哭了起来,赵晗道:“爸,你疯了?都多大年纪了,身体刚好些,这是干什么呀?”
赵力伟说:“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出息没见长,就学些三姑六婆的手段搬弄是非!”
赵景想了想说:“爸,你到底怎么了,就算我们都不对,那也没有必要弄到你这年纪和妈离婚。”
赵力伟说:“我不离婚,那是你离婚吗?别人家怎么治家,子弟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我趁现在能多活些时候,咱们这家也该治治了。太不像话了!”
张曼老泪纵横,说:“赵力伟,你敢跟我离婚,我就到你妇联去告你!”
赵力伟指着她骂道:“你也配去妇联求助?别人就不是妇女了,别人的家就破得,别人就可以没丈夫,你家就破不得,你就一定要有丈夫?你去呀!老子活到现在全是赚的,还怕你闹!”
张曼说:“你竟然是为了那事……多少年了,你好好的出院竟要为那事闹起来。一定是那个臭丫头跟你讲什么了。”
赵景暗道:漪漪能和爸讲什么?难道漪漪因为当年的事恨妈,要求爸和妈离婚?但是爸怎么会听她的呢?
楚盈盈说:“赵景,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做的好事,就是要把我们整个赵家搅得天翻地覆。你还觉得她处处受委屈呢,现在爸都被她哄了!”
赵力伟本来觉得是自己儿子更错,没有明着骂过楚盈盈,这时忍不住了,骂道:“放屁!你看看你自己,自个儿犯贱抢有妇之夫还泼别人脏水!你毫无悔过之心,视人命如草芥,你现在要是怀有孩子是不是又要动胎气了?还是叫你爸来?叫你爸来我也是这一句,你才是贱人,你没资格骂别人!还说人家是野种,人家没有说你生的是野种是因为人家有素质!不像你!”
赵力伟这几日想过很多事,当年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她们母女、婆媳对着一个孤独上京寻夫被他们共同伤害回乡下后,还要如此口中作贱,这些女人是什么人品。
楚盈盈不禁捂住了嘴,忽然起身离去,到一边哭去了。
赵安然也追了出去:“妈妈!”
赵景蹙了蹙眉,这终是为了他当年的事,他站哪一边说话都没有资格,老爷子只怼了他一次,骂了脏话,还是他老实没有争辩的缘故,不然可得把他怼死。
赵力伟又让赵景送他去书房,赵景也顾不上老娘和老婆推着老头子去了。
说是书房,书却不多,有些党论著作、茅选和军事、历史书籍。赵力伟最初的学历确实不高,以前就是会认字,会看地图,建国后打完半岛的仗进修过。
赵力伟叹了口气,说:“庆功会的事你办吧,我看他们谁敢反对。”
赵景点了点头,忽说:“爸,你真要和妈离婚?”
赵力伟顿了顿,叹了口气,说:“离吧,别人不是躺着就能有退休金领都一个人过,我和你妈都有退休金,一个人怎么不能过了?都还有护理人员照顾,比人家过的那种穷日子是幸福多了。”
赵景说:“爸,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这样决定?”
赵力伟说:“人是会有私心的,但是晚上睡不着,总是梦到以前的事。能活到现在都是赚的,别的我也不求了,就求子孙能像样。”
赵景难免有几分怀疑:“是因为漪漪吗?”
赵力伟忽道:“这丫头,心气和我当年一模一样。”他以前打仗时,敢闯敢冲,觉得一切反动势力没有什么可怕的。而赵清漪也有粪土现在的“万户侯”的心气。
人家不怪没有出身好的娘,而是说“楚盈盈有爹,我妈妈有我”。
简单一句话,这世上却有多少人敢说。
她的眼睛可不仅仅是盯着楚盈盈,而是看着她的爹,她不是要“争赵景的宠,争赵家内部的利”,而是要自己挑战楚家。
小辈之中,赵力伟从没有见过有这样霸气的人。
赵力伟想得很清楚:他自己还能有几年,还不是为了子孙。子孙之中有如此出色的人是赵家的福气,他怎么能让家族内部的“反动势力”扼杀先进。
况且,那件事他趁在世时,也该给个公断:错的就是错的。人家茅主席都还有功过论呢,知错就改和掩过饰非是不一样的,晚节总得保住。
赵景说:“漪漪很聪明的,就算不学体育,她也是出息的。她上体校还跳了一级,今年参加中考,成绩不又是全市第一吗?”
现在已经是10月下旬了,中考是6月份的事。体校的人体育特长好也是可以直升高中的,但是赵清漪还是参加了中考。
她会抽出所有的时间,让自己的履历完整。
赵力伟忽又想起她将他的气淤引出的手法,忽说:“你了解你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