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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爷只得含泪从了,他们这么几个人,搬粮食最多也就运个十几石,但是打开了库房要银子宝贝,崔老爷是嚎啕大哭。

这些土匪什么宝贝都往怀中塞,赵清漪看着崔家人哭,也不禁同情,只可惜她也没有办法。

此时郭延锦不但缺粮,这会引发这些人叛逆,而且他们初初叛了河东集团,确实不少人还是有家小的,不来干一件能让他们尝到甜头的事,也是得罪河东集团的事,他们不能死了心护送郭延锦。

全部杀了他们的话,传出名声去再遇险时就无人会投效郭延锦了。况且万一不能马上与建雄军相会,这些人还可挡一挡。

就算是与建雄军相会,太子人多一些,对控制建雄军也有利,况且赵清漪要打回太原,这些王八蛋还是有用的。

历史上不管是成吉思汗还是多尔滚,要差使狼,就要喂它们吃肉。她不抢平民、不杀人,已经是很仁慈的土匪了。

赵清漪看着两个差吏扛着一个大箱子,汗如雨下,不禁骂道:“我不是说过吗?全是拿轻便的,你们抬这个干什么?”

王冲赶了过来,说:“公子,这一箱子的黄金呢,这个……就少带一袋粮食好了。”

赵清漪说:“真等你们饿肚子时,粮食能吃,黄金能吃吗?”

看着一条条恶狼却用旺财一样乞求的目光看她,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算了,快点装车!误了刘大人的事,什么都得不到!小命还要丢!”

大家听了背黑锅的刘济棠,心照不宣嘿嘿一笑。

刘济棠他们是黑,但是遇上一个更黑的。

第457章 心术

赵清漪带着这群满载而归的土匪继续往南赶,要追上郭延锦的人马,不然他们也要被饥饿所折磨,没有力气逃跑。那些抢厨房的人按赵清漪的要求,逼着崔家厨房的人烙了许多大饼,也不求口感怎么样,只是可以当干粮,送去给太子的人马正可先顶一顿。

赵清漪骑着马上,那些贪心的狼仔子抢了崔家的所有马车、牛车、骡马,崔家大户人家,便是体面一点的下人都有代步车马。这时王冲骑着一匹抢来的马在赵清漪身边说着他带的人太少了。

赵清漪呵呵,说:“你这小子眼皮子忒浅,你借那么多东西也得有命使才行,若是殿下被叛逆所谋害,咱们可都活不成了,要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王冲点头称是,又见一匹小驴子跑到边沿去了,问题是那小驴子身上驮着一袋银子,一个差吏骑着匹骡子追去。

赵清漪都觉得辣眼睛,这跟鬼子进村的丑态也差不离了,明明领的是正经的宫斗剧本,她生生给演成了潘长江的《举起手来》。

王冲骂道:“操你娘的牛二,连个驴子都看不住,你能干什么?!你给老子仔细点!要是误了殿下和赵公子的大事,老子剁了你!”

如此辣眼睛的一伙人急着追赶郭延锦,转到官道大路上却发现了马蹄痕迹。却说原本按原计划王继仁是在北城外候着郭延锦的,而刘济棠会将他们“请过去”。

太子和别的皇子不一样,他们就算是从前和信王有所勾连,他们除非造反一路也担不起储君一行所有人都死在河东的责任。

造反不是说造就造的,又不是过家家,他们是河东的土皇帝,手中还有钱粮,但是大周京畿禁军大军压境,重现当年世宗皇帝灭北汉的历史,那可也不是好玩的。朝廷虽然穷,但余威仍在,气运未断。

他们也考虑过出卖信王与郭延锦达成某种政治上的妥协,当然也要在钱上拿出诚意来,只要太子也上了船,然后杀掉高元海背锅平民愤,他们仍然可以保住大部分利益。其实,这样还是头上悬着把刀,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没有理出更好的退路。

郭延锦抓了刘济棠逃出太原南城门,太原是大城,几十年前是北汉的故都,王继仁得到消息,也不能可马上点齐一万人马追来。

他派了两百骑兵穿城追赶,太子的人虽然行得不快,这中间还是有一段时间差的。赵清漪去“借钱粮”花了近两个时辰,这就刚好跑到他们后头去了。

此时郭延锦带人上了路旁的土丘,而带着骑兵前来追赶的正七品致果校尉刘宁是王继仁的女婿,自是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宁对着逃到山丘上的郭延锦喊话,声称太子殿下为奸臣谗言所骗,才至君臣有所误会,太原军节度使王继仁派他前来恭请太子殿下金安。然后又邀请太子殿下回太原,让王继仁向殿下解释,谁忠谁奸,自可辩白。

郭延锦看看自己的队伍不过百人左右,还有部分是布政使刘济棠的人,此时看着对方精锐两百骑来了,他们还没有受到赵清漪抢劫来的好处,军心已乱。

只是如此屈从于大逆不道的臣子,受他们摆弄,接受他们的条件,实是郭延锦所不能容忍的。

周桢道:“殿下,现下如何是好?”

郭延锦也通读兵书,现在他们还占着有利地形,马匹上坡一定疲乏,只要占着地利,他们还能抵挡一阵子,要是下了小山妄想夺路南逃,对方马好,他们绝无可能这样逃得掉的。

郭延锦考虑到不接受王继仁的条件,那只有拖到建雄军来援,他或可号召他们勤王护驾讨逆,他怎么说都是储君。

“守着不动,先不回应,他们要是想要冲上来,你就去喊话拖住他们,就说孤要考虑。”

果然,刘宁让人喊话后久久得不到郭延锦的回应就派了三十骑上坡来试探,周桢看准时机,就依计行事。

刘宁听到上面终于有人喊话,挥手让人回来,一听周桢说郭延锦还在考虑,只当这位龙子见着大军心中胆怯了。刘宁不由得对郭延锦怀着几分轻视,觉得他会投胎而已,此时却不能坏他岳父的大事,不可公然撕破脸。

于是刘宁喊道:“微臣在此恭候殿下,殿下好好考虑。王将军和刘大人对大周、对皇上、对殿下一片忠心,乃社稷之臣,殿下切莫轻信了奸人挑拨。”

周桢道:“殿下累了,需要先休息,也需要好好考虑,你不要在此叽叽歪歪打断殿下的思路!王将军和刘大人是忠是奸还未辨明,殿下如何能轻易立于危墙之外?如他们是社稷忠臣,也总有一日真相大白,你何必在此冒犯?殿下现在也要问问刘大人的话,尔等静心等候!”

刘宁看到周桢喊着这些话,心中对他们这种富贵圈里泡着的侍卫多有看不起,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他只得忍耐。

“是,微臣就静候殿下佳音。”

郭延锦在此候着的时候,忽然犯人高元海说要求见,郭延锦此时对他倒没有迁怒之心,便让人带了他来。

高元海跪在郭延锦身边,说:“殿下,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此时还连累殿下身处险境,万死难辞其咎。此时,王继仁虽然身犯死罪,但要说他欲行谋反,只怕也未见得。殿下只需将我杀了,表明态度不深究此事,殿下此时便可化解危机。”

郭延锦冷哼道:“就他河东一道,便有能耐挟持孤不成!”

郭延锦知道王继仁现在不想杀他而犯了大忌,以免让天下人都来讨伐,他屈从也也暂时能保住性命。但是他去和王继仁达成和解,他想马上安然回京也没有那么容易。

只怕他们要挟持他与朝廷谈判,王继仁犯了这事能不能安然抽身也未可知,但是就算最后朝廷能杀了王继仁,他郭延锦的储君威严脸面也是在地上被磨擦得狠了。

高元海哭道:“殿下,此时敌人势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罪臣早就该死,若能死前报君恩之万一,罪臣也死得其所!”

郭延锦可没有那么傻,自小在皇宫长大,又受帝王教育,深通人心,但是外出公干遇上如此有性命前程关碍的大事还是头一回。

郭延锦想着:世宗皇帝历经五代十国后期武人挟兵自重、征伐不休、百姓深受其害的时代,平定天下后认识到这是分裂和混乱的根源,才想要以文制武。

各地节度使通常来说只有统兵权,粮饷、调兵之权被文臣所控制。但是士大夫也未见是什么好东西,如刘济棠这样的黑心肝自然是该死,但是这高元海眼见死到临头还能赌一把,其钻营心计实在可怕。

不论如何,高元海回到河东派系里是必死无疑的,而逃跑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哪里去?还有他的儿孙,难道要代代沦入贱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