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部里出来以后,魏敢第一时间就往招待所跑,这间招待所是三零二六最常驻的招待所,魏敢熟门熟路,得知林蚕蚕出门,魏敢就在招待所里等着。
讽刺的是,他最开始听到对话时,甚至都没有听出那是魏父的声音,撞到这种事,魏敢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离开。
结果,转身的时候看清了是什么人。
因为在过震惊,魏敢顿在了那里,听了一部分。
他也没听全,听到一半,把事情真相拼凑全,魏敢就出来了。
招待所前门只有一条路,魏敢出来,魏父一定会看到,所以再见到他时,并不意外。
林蚕蚕觉得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儿对魏父来说,冲击应该不是一般的大,陈年旧事被撕开,这事还被亲生儿子撞见了。
不过林蚕蚕并不同情魏父,事情走到这一步,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只魏父全然不知情,看上去比较无辜而已。
如果他一开始就坚持把事情弄明白,做选择时也不糊里糊涂,至少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上一辈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多想。”林蚕蚕反倒更担心魏敢。
魏敢再跟家里关系不好,但父母总还是他的父母,现在又牵扯到这种感情纠纷,林蚕蚕怕魏敢会因为太过厌恶父母,继而否定自己。
“我没事儿,我只是觉得他可怜,工作做得再好有什么用,一辈子糊里糊涂,等老了有得他后悔的。”魏敢嘲讽地笑笑,心里甚至觉得魏父有些该。
说起来,魏敢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风趣有担当的爷爷和睿智温和的奶奶,教出来的独子会是魏俭国这个样子。
“肯定得后悔,斯曼阿姨对过去毫不留恋,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了。”林蚕蚕摇了摇头。
怎么讲呢,要是斯女士日子过得不好,或者对魏父念念不忘,事情发展的方向怕是会有些诡异。
但斯女士看上去,已经完全将过去的事情放下了,反倒是魏父,本就心里惦念,又得知真相,怕是极难接受。
还有肖玉珍,汲汲营营一辈子,最后还是一个输字。
魏敢愣了一下,神态微嘲,“我听过这个名字,有一次肖玉珍跟奶奶吵架,提起过这个名字。”
肖玉珍说起斯曼,当然是极尽诋毁,是斯曼不愿意吃苦,背信弃义,是斯曼重重伤了魏父的心……
魏敢把事情串一串,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肖玉珍同奶奶的关系一直不好了。
怕是,肖玉珍做的那些亏心事,奶奶都是知道的。
魏敢不想再谈这些破事,转而跟林蚕蚕说起他小时候在爷爷奶奶身边的事儿,给林蚕蚕形容他住的地方,上学时的样子。
然后随着魏敢的描绘,公交车外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然后公交车就停靠在了某个周边只有大片农田的铁皮站牌前。
林蚕蚕看着站牌上某公墓的站上点,“……”
魏敢只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因为一直在聊今天发生的事,林蚕蚕也没多问,她都没有想到魏敢是带她来看望他的爷爷奶奶。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林蚕蚕并不反感,她虽然没有问过魏敢具体的家庭情况,但魏敢同肖玉珍闹崩那事,厂里早有好事的事无具细同她讲过。
上辈子她跟爷爷奶奶的感情也很深,可惜上辈子她没有遇到可以让她带去给爷爷奶奶看的人。
“怎么不早说!”林蚕蚕瞪魏敢,要是早知道的话,她还能在市区买两束鲜花带上。
这时候不允许搞封建迷信的那一套,但鲜花扫墓还是允许的,也有专门卖这些的门市部。
“你肯来爷爷奶奶就很高兴了。”魏敢也没想那么多,他每次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林蚕蚕瞪魏敢,她这是见家长,怎么好两手空空。
好在从公交站去公墓还有一段距离,路上又都是农田荒地灌木丛这些,也有野花盛放,林蚕蚕一路走,一路指使魏敢帮忙折花折枝。
魏敢目光温柔地看着林蚕蚕准备这些,只觉得鼻头发酸,眼眶发热,低声喃喃道,“如果奶奶还在,一定特别特别喜欢你。”
魏奶奶是老派沪市人,出身好家教好,还是读过大学留过洋的人,不管日子是什么境地,都能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年轻时是美人,老去时是优雅美丽的老太太。
除了华美的衣饰,魏奶奶最爱鲜花,家里的鲜花常开不败。
魏爷爷是搞技术研究的工程师,平生最大的浪漫就是把工资全部交给魏奶奶,逢周末会找开唱片陪着跳两支舞。
那些花,都是魏奶奶自己精挑细选,亲自剪枝插瓶。
是他不孝,明知道奶奶喜欢花,这么些年,也没带漂亮的花来看过她老人家。
山上有些荒凉,魏爷爷和魏奶奶的墓地在一处挨着。
魏敢领着林蚕蚕站在墓前,沉默了很久,才微哑着嗓子开口,“爷爷奶奶,我回来来看你们了,你们看我带来了谁。”
林蚕蚕把两把花束分别放到墓前,才站回到魏敢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手才触到魏敢的手,就被他紧紧地攥在了手心。
林蚕蚕回握住魏敢的手,轻轻握了两下,魏敢扭头看她,林蚕蚕笑,“带这么好看的对象来见爷爷奶奶,爷爷奶奶肯定特别高兴。”
魏敢心里本来是又高兴又难受的,他多想他是领着林蚕蚕站在爷爷奶奶跟前,让他们亲眼看看他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听到林蚕蚕这话,心里伤感的情绪瞬间跑光,魏敢目光微润地看向林蚕蚕,“他们肯定会高兴,爷爷奶奶肯定会特别喜欢你,特别特别地喜欢。”
林蚕蚕紧了紧魏敢的手,无言安慰。
陪着魏敢站了会,林蚕蚕把时间交给魏敢,让他好好陪陪两位老人,自己站在一边默默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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