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拜右相的父亲
院中有一阵阵脚步声,只听到帘外有丫头恭敬的传话:“小姐,是王管家,说是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说话的是她身边的小丫环红袖,平日里只在外面伺候。
许是自己一朝得势,这不,就连平日里断断不会叫错的二小姐都成了模棱两可的称呼。小姐,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以前可从没听他们如此叫过。
这个红袖,倒是个有心计的。萧清瑜淡淡的朝屋外扫了一眼,心中自是有了些计较。
这相府大宅,哪一个不是拜高踩低的主,虽说如今长公主那里还未完全失势,可这底下的人心里却也亮堂,知道如今秋雨阁的主子是万万不可怠慢的。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萧清瑜嗯了一声,露出几分了然的笑意。真真是见风使舵,什么时候她这毫无分量的二小姐也能惊动到她这位父亲大人了。
虽然这样想,萧清瑜却还是知道这一趟自己是别无选择,不去也得去,最起码,她得探探这个相府当家人的心思。
“琳琅,不要让父亲大人久等了,咱这就动身吧?”萧清瑜兀自轻笑。
“小姐,还是换身衣服吧,那样庄重点儿。”琳琅看了看她身上的这件毫不出彩的碧翠锦绣衫,微露忧色的劝道。
萧清瑜摆了摆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琳琅不解:“小姐,你这是......?”
萧清瑜垂眸一笑,轻声说道:“现在我还是相府的小姐,不必太过招摇了。况且,如今你家小姐自是不需要如此讨好别人,你懂吗?”
琳琅微微沉吟,:“只是,小姐原本就不得相爷宠爱,这样一来不就......”
萧清瑜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解释:“既然不曾得到父亲的宠爱,现在再去争也没多大意思。想必父亲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哪怕是为了萧家,也必然不会怠慢我这圣上亲封的贤妃娘娘。”
琳琅勉强笑道:“都听小姐的,您一开口就什么也有理了。”
萧清瑜坏笑着打了过去:“你这是什么话,真是讨打。”
琳琅笑着躲了过去,又正色的说道:“小姐,无论相爷吩咐什么千万不要起争执,都说入宫靠的就是本家的支持,小姐可要想明白了。”
萧清瑜点了点头,知道琳琅的这番话是为自己好,便低声说道:“这个我自是知道,怕只
怕有些事情并不能得偿所愿。”对上琳琅不解的目光,她轻笑的将话题转了过去。
人总是一步一步长大的,琳琅还太小,知道太多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只有自己跌倒了爬起来才会发现有些事情永远不可能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哪怕是当今圣上,也有无法控制的事情,更何况是她们这般的闺阁女子呢?
这不是萧清瑜第一次见她这位身居高位的父亲,却绝对是第一次踏入书房重地,而且还是这般慎重的被“请”了过来。她压下眼里的一抹讽刺,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柔声拜了下去:“女儿给父亲请安!”
只是,不知道这一声父亲,听在他的耳中,有没有那么几分刺耳难堪呢?她一直都有些搞不明白,为何这右相对婉夫人颇为看重却独独不待见这位二小姐呢?如果不是这相府大宅规矩森严,她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了。
好在,这一切,现在看来,似乎都没有那般重要了。奉旨入宫,即便是争宠也是争那位的。想到这里,萧清瑜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
萧景云看着房中盈盈拜下的女儿,顿时生出了一种感慨。不知不觉中,二丫头已经这么大了,如果不是今日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几乎都要忘记这个女儿了。
她的身上有着她母亲的温婉柔美,却比之多了几分坚定刚毅。他阅人无数,如今却越发的看不懂这个平日里毫不出挑的女儿了。
萧景云换上了一副慈爱的面孔,柔声说道:“起来吧,如今你已经是圣上亲封的贤妃娘娘,君臣之别还望娘娘谨遵规矩,莫要让人落下口舌。”
说完这话,又神情莫测的打量了萧清瑜片刻,却见她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静静的立在那里,就连些许的慌乱都未曾见到。
蓦地,他轻笑一声,罢了,如今女儿长大了,再也不是他能约束的了。再说,就像他说的,如今二人已经是君臣之别,各自尽好本分就是。
无论如何,她都是从相府出去的,萧家是倚仗也是一份责任。想要在后宫安宁,这前朝之事,自然是要顾及。这话,不必他提点,想必她自是明白的。
萧景云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说道:“为父知道平日里对你多有忽视,不过,内宅之事莫要牵扯过多,切记以大局为重。”说着眼神强势的压了下来。
虽说如今清瑜已被封为贤妃娘娘,可锦绣阁那边,他也多少都得顾及着点。王
直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却始终都拿不定主意。毕竟,凤鸾是相府的嫡长女,生母更是皇家宗室之女,相府的当家主母。
从圣上的旨意来看,对长公主这边自是有几分疏远的意味,可他,却始终不敢妄下定论。
立在房中的萧清瑜此时终于有了一丝的动作,她抬头看了看案桌背后的父亲,略作沉思,毫不迟疑就打断了房中的沉静。
“父亲,女儿斗胆问一句,如何才是顾全大局呢?”萧清瑜直觉,他的回答一定是自己不想听到的话。
不出她的所料,只见萧相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如今你位列四妃之位,想必日后荣宠无限,进宫之后,凤鸾那里,要多照应点儿。她是萧家的嫡长女,身后又有长公主的势力,莫要心生嫌隙而让外人得逞。为父如此,也都是为了我们萧家满门,虽说身居后宫能光耀萧家门楣,可首要的,还是要万事妥帖,莫要被人抓住把柄。”
看来,她这父亲倒还有几分见识,怪不得能官拜相位,深受皇恩。不过,这并不代表,这些话她能听得进去。
无论是谁,身处弱势的时候都会想要攀附强大的人,这是天性使然。然而,谁能保证有朝一日不会被这原本弱势的人反噬呢?世界上的事情,有太多种可能,她不敢冒险,也不想去冒险。再说,女人的嫉妒和心计是没有人能够掌控的,只要有所图谋,她就防不胜防。
“此事父亲就不必再提,今日之事想必父亲也看的明白,大姐姐那里就是一颗死棋,稍有不慎整个相府都会陪进去,您说呢?”
没等萧景云开口,她继续说道:“自古皇权相权不可调和,父亲既然无法孤注一掷那就找个恰到好处的结合点,免得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萧清瑜抬起目光,直直的看向父亲的眼中,嘴角微翘,不开口却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看着父亲有些震惊的目光,萧清瑜明眸微动,清冽的声调,仿佛珠玉一般落了下来:“父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深知对于萧相来说,长公主是否得宠于新帝从来都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一个女人,哪怕她贵为公主对于朝堂也没有一分特殊的意义。女人的存在就像是锦上添花,或浓或淡只要她能够发挥恰到好处的作用就好。
谁能保证,这位曾经深受皇恩的长公主,在帝王的眼中就不是一颗棋子?或许,对于先帝来说,更因为这颗棋子能够让他收放自如,进可
攻退可守,这才有了之后的皇恩浩荡。
萧相身居高位,自然懂得帝王的御人之术,而正因为看的清楚,才生出这份惶恐之心。虽说身为文臣,又不算是功高震主,却无法断定那位的心思。自古圣意难测,皇权旁落从来都是帝王的大忌。
萧景云皱眉仔细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儿,他自认为即便不过问内院之事却也尽在掌握之中,却不曾想到,这平日里文雅沉静的女儿,竟有如此震慑人心的魄力。
这般的从容睿智,倒显得凤鸾有几分小家子气了。也许,萧家日后还得仰仗这个次女,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