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孙子晚上能读书了啊,家里煤油不够用,平时舍不得点煤油灯,孩子们天黑就得上床,听唐队长说,有了电灯想学到几点就学到几点,他们早迫不及待了,终于,等到这天了啊。”卢老头孙子孙女都在未来小学读书,哪怕公社的人骂他胳膊肘往外拐,不支持自己公社的小学他也认了,未来小学的老师认真负责,孩子们喜欢学习,这点比什么都强。
韩涛也心生感慨,是啊,有了电生活是会方便很多,孩子们晚上能学习,大人们晚上能上班,劳作的时间拉长,收获也会更多。
“让孩子们好好读书,将来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韩涛鼓励。
卢老头擦了擦湿润的眼眶,语气严肃起来,“以前没有电灯他们成绩不好能找着借口,现在再不用功学习,看我不收拾他们。”说话间,他望向设备前站定的唐知综,他好像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很是认真的弯腰检查设备,指挥身边的小伙子拿笔记下。
在场的人都很激动,方腾冲眼角泛起了泪花,想他在金铭县各局做了多年,死活升不上去,从邮局,教育局,交通局,哪个部门他没待过,去年是最有机会升的,被霍东山坑了把,连县长都没捞到,今年他表现卓越,起码得升了吧,想到此,他手里又使了两分劲,郑江海被他掐得发疼,很是想甩开他,念及前两次方腾冲痛快的拨款,忍了忍,没有发作。
作为建发电厂的提倡者以及设计者,唐知综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挨个设备查看,要求记录数据,设备正常运作,供多少个生产队的电,留个数据,极限在哪儿也记录好,将来扩建时,这份数据就是参考资料。
20几个小伙子,兴奋地围在他周围,两个人拿着笔和本子照他说的记下,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神奇又神气的事,不接触这个行业,他们可能是厂里的学徒工,几年都转不正的那种,可能是生产队的劳动力,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刨食,等老天赏口饭吃,而现在,他们靠自己所学的知识能为很多人带来便利的生活。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重要的是集体荣誉感和责任心,发电厂是金铭县的,往后不用巴着等市里批文件,全县人民也能用上电,金铭县贫穷又怎样,落后又怎样,但我们有自己的发电厂,谁敢看不起他们?
少年们个个与有荣焉,露出骄傲自豪的神色来。
因为这不仅仅意味着金铭县强大了,也意味着县里即将兑现给他们的承诺,当初挑选他们跟着施工队学,伙食费是他们自己出的,所有开销由他们自己承担,若发电厂没建起来,意味着他们这段时间的辛苦就白费了,不仅如此,在厂里学徒工的工作也丢了。
唐知综说得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闷着头往前冲,舍掉的东西总会得回来。
待唐知综报完所有的数据,才走向面含喜悦的人群。
“唐知综同志,你是我们金铭县的模范先驱啊....”方腾冲见唐知综走来走去的,很是激动的说道,“年底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的人选必须是你,没有你,县里仍是别人嘴里的贫困县,如今谁敢说咱们县贫困啊。”
唐知综不适应方腾冲的谄媚,相较而言,骂人的方腾冲更招人喜欢,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允诺的还是好处,唐知综摸过机器设备的手有点脏,顺势在方腾冲衣服擦了擦,笑道,“你记得就好,不是我说,为金铭县我真是操碎了心啊。”
大家参观了会发电厂就准备去唐知综家休息,难得方腾冲阔绰,主动提出请客,从兜里抓了把钱给唐知综,让唐知综操办午饭,邀请所有人都去,算是庆祝发电厂开门,钱财方面,唐知综素来来者不拒,顺势揣进衣兜,“方局啊,咱们县就是缺你这样大方的人才啊。”
回去路上,趁方腾冲和其他人说话,唐知综扯了扯韩涛衣服,示意他到后边说话,徐县长的事情没了下文,看来上边有人故意包庇,唐知综问韩涛,“其他县会不会打发电厂的主意?”他是要去市里过好日子的人,往后重心肯定在市里,其他县真想建发电厂,也不是不能商量。
自始至终还是那句话,有钱,万事好商量。
“不会了,发电厂建起来,他们再乱来就是存心挑事,市里不会不管。”
唐知综略有遗憾,心想那些县也没毅力了,失败一次就索性放弃,没啥前途,唐知综瞅了眼前边聊得欢的众人,小声说,“市里准备修火车轨道你知道不?”
之后他拐弯抹角问冯灿英打听过,还在讨论阶段,具体修哪儿到哪儿的火车她也不知。
韩涛意味深长的看唐知综一眼,“你知道?”
唐知综又得意起来,“我有啥不知道的,你忘记我舅舅是谁了?不过我看他的意思,肯定和咱金铭县没关系,不是我说,金铭县也太惨了吧,有啥优惠政策落不到金铭县头上不说,好不容易建个发电厂对方还来抢,老虎不发威别人当咱是病猫呢,我是不知道市里准备修哪儿到哪儿的铁路,不过我要是你们,主动去市里抢。”
等是等不来发展机会的,得用强硬手段直接上。
韩涛眉心跳了跳,“你以为是啥呢,抢啥抢啊。”市里规划是有统筹部署的,抢也抢不来,突然,韩涛想到什么,问唐知综,“你是不是有办法?”
唐知综摊手,“我有啥办法,不是和你说了抢吗?”任何时候,死缠烂打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他是不会去的,他要去接钱大他们,接他们去市里住几天,看天数,樊玉兰应该熬不住了,这两天应该就会回家,得把房间占着再说。
对此,钱大很有怨念,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唐知综自作主张的给他请了假,弄得他心头很不爽,他只想回学校读书,他本就不是个爱笑的人,心里不痛快,脸上就更阴沉,整天绷着脸,在樊文忠面前也这个样,弄得樊文忠以为冯灿英给他们甩脸色,私底下说了冯灿英两次。
第146章 铁路
冯灿英心头憋得慌,唐知综他们就是蛀虫,整天在外晃悠,回家就嚷嚷着肚子饿,偶尔她半夜醒来,楼下厨房乒乒乓乓的,以为家里进了贼,胆战心惊的不敢出门,结果全家子人有说有笑的,问面条味道好不好,不好炖点股骨汤之类的,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她找樊文忠诉苦,要樊文忠把人撵走,樊文忠反过来怨她不够大度,既不喜欢唐家人就不该答应两人结婚,如今结了婚,看在苏姗姗的面子上就别做得太过分。
樊文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遇到唐知综那样的人,不把户口本给他还能咋样啊。
有群讨厌鬼天天在跟前晃,晃得冯灿英头晕眼花胸闷,如果不是等樊玉兰回来,她早收拾衣服回娘家住去了。
樊文忠没意见要他伺候那大家子人去,她是不伺候了,唐知综他们搬到市里,除了日常开销,得不得就问她拿钱,不是买衣服就是买书,花钱如流水,冯灿英感觉自己快忍不住了,有时候恨不得偷偷往饭里放老鼠药,毒死他们得了。
这天,在唐知综又厚着脸皮问她要了50块钱,她忍无可忍了,抓狂的尖叫两声,直接回了房间,关上门,倒床呼呼大睡,不想搭理唐知综半句,全家子都是吝啬鬼,只知道进不知道出的,认真算算,唐知综问她要了好几千块,有那笔钱买啥房子买不到啊,何苦要和他住同个屋檐受他窝囊气。
唐知综还摊着手,望着如疾风刮过的楼梯口,小声嘟哝了两句,随即咚咚咚的追上楼,嗓音清脆又有磁性,“舅妈,不用拿太多,给再多我们花了也是花了,给钱大买几个写字的本子而已,剩下的钱看能不能买到水果,家里的水果都吃完了。”
冯灿英捂着耳朵,不想听到唐知综厚颜无耻的声音,扯过被子就蒙住脑袋,恨不得来个人把唐知综给收了。
唐知综在门外等了会,惊觉屋里没动静,抬手叩了叩门,声音谄媚,“舅妈,舅妈?”
喊了好多声都没回应,唐知综力气大起来,先是叩,再是敲,到后边直接用脚踹,神色也着急起来,“舅妈,舅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晕倒过去了,舅妈,听得到我说话不,不说话的话我就撬锁了啊......”
冯灿英正心烦意乱着,听到撬锁,越发狂躁,“喊魂啊喊,家里没钱,要买东西自己想办法去。”唐知综手里有钱,攒着舍不得花而已,冯灿英就没见过像唐知综这么不要脸又抠门的人。
“舅妈,舅舅说了,没钱问你要,你不给的话舅舅回来我就问舅舅要了哦。”唐知综好以整暇的靠着门,作势又抬脚踹了两下,心想这门真够结实的,脚都踹疼了也没把门踹开,有机会让石磊研究研究,以后做门卖也不错啊。
又等了会儿,屋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动静,唐知综琢磨着要不要使劲再踹两脚,试试门到底有多结实,脚刚刚抬起,嗖的声,门从里拉开了,冯灿英面色铁青的站在里边,“我给你的钱呢?前天四十,昨天七十,你以为家里真有很多钱呢,你们来后,家里的开销比我们半年还多,你舅舅多少点工资,就你们霍霍吗?”
说着,冯灿英要找苏姗姗理掰,以前看不出来,自进施工队后,苏姗姗脸皮也越来越厚了,每天像个官太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外人被她表皮迷惑,说她如何勤快如何辛苦,其实呢,苏姗姗在家就是个懒人,不做饭不洗碗,就知道问她要钱。
住了这么多天,唐知综也算了解冯灿英眼里的意思,他脸不红心不跳道,“珊珊他们出去了,我喊她们去外边等我,舅妈,做人不能这样啊,我和珊珊不上班没有收入,又得养3个孩子,你拿着珊珊爷爷的钱,不给我们花给谁花啊。”
在市里这几天,唐知综陪苏姗姗回了趟以前的大院,那儿住着的都是苏家人的老邻居,几十年了,苏家家底怎样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苏家不是简单人家,苏老爷子参军前是商人,支援红军革命,据说掏空了大半家底,之后苏老爷子参军后,上战场打仗,医药物品许多都是苏老爷子花钱买的,新中国成立,有的资本主义分子遭了殃,苏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苏家人心存感激,踏踏实实留在国内搞研究,苏老爷子去世,手里的财产小部分交给了冯灿英,剩下的让苏姗姗自己握着,哪晓得冯灿英奸诈,趁苏姗姗年幼不懂事,把财产全骗到她手里攥着,又撺掇苏姗姗卖了房子,别看樊文忠现在过得不错,都是苏家的钱。
听了老邻居的话后,唐知综肺都气炸了,金山银山都该是他和苏姗姗共有的,到头来被外人捏着,问冯灿英要点钱花她还甩脸色,哪儿来的脸啊。
冯灿英做得出来,他也做得出来,他就是天天都要问冯灿英要钱,不给钱就扯着嗓门喊得全小区的人都听到,看看谁不怕丢脸,一句没钱就想把他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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