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已墨见季琢双颊被糖油果子撑得如同松鼠一般,觉得分外有趣,抬手戳了两下季琢的面颊,失笑道:“季公子现下的模样总算是有了些人味。”
是了,季琢一贯是自持的,活得毫无人味,用膳时若无急事,则不发一言,甚至咀嚼的频率都从头到尾一致,就算是碰到喜欢的菜色,既不会多吃一些,也不会露出半点欣喜之意。
季琢总算是将口中的糖油果子全数咽了下去,他指了指沈已墨的心口道:“露出来了。”
沈已墨低首一瞧,却原来是春宫图露出了一个角,那角上画的恰巧是一双白生生的大腿。
他不将春宫图塞进去,反是往外扯了一些,上头是一双交欢的男子,后入位,无论是男体还是要紧处都画得栩栩如生。
“季公子,你对春宫图感兴趣么?”沈已墨双目灼灼地凝视着季琢,逗弄道,“我不是小气之人,你若想看看,我便借你一阅可好?”
季琢面上半点不变,方要开口推拒,却又听得沈已墨夸道:“这画师画功当真是不错,我真想同他讨教一二。”
话音落地,沈已墨也不等季琢的回应,加快步子往前头去了。
此时,早市繁华,人流涌动,一眨眼的功夫,沈已墨便被淹没在人群中了。
季琢穿过人群,疾步而去,再寻到沈已墨时,沈已墨左手正抱着一纸袋糖炒栗子,右手圆润的指尖拈着一颗栗子,冲季琢招着手道:“季公子,要吃栗子么?”
季琢伸手接过沈已墨指尖的栗子,栗子还烫着,将他的掌心烘得暖暖的,他将栗子剥了,送入口中,待甜糯的栗子稳稳当当地落入腹中,他才问道:“你方才走得这样快便是为了买这糖炒栗子么?”
沈已墨颔首道:“我在选春宫图时,便闻见栗子的香气了。”
沈已墨且走且食,寻到朱衣公子时,一纸袋子的糖炒栗子已去了大半。
朱衣公子本在整理自己的字画,见有俩人立在自己摊子面前,未来得及抬首,恹恹的面上挤出笑来,道:“两位公子可是要买字画?”
“这画是如何卖的?”沈已墨指了指其中的一幅问道。
他指的这一幅上头画的是一丛翠竹,翠竹硬生生地从岩石缝中生出来,身姿挺拔,而翠竹旁的牡丹则是盛极而衰,花瓣委地,枝叶颓唐。
“这位客人当真是目光如炬,我这幅画······”他说到一半,觉着适才那把声音有些耳熟,遂仰首瞧去。
一看清来人,笑意登时凝固在了他的面上,因他目中惶惶,这笑显得愈发生硬而不合时宜,衬得他面上恹恹之气更盛。
他褪去笑意,站起身来,满怀歉意道:“这位公子可否宽限我几日?”
沈已墨摇首道:“十日之期未到,我可不是来催债的。”
见朱衣公子明显松了口气,沈已墨将手中剩余的糖炒栗子递了过去,笑吟吟地道:“这栗子好吃得紧,这些便送你罢。”
朱衣公子不好拒绝,伸手接了栗子,又将沈已墨方才指的那副画递了过去,恭声道:“既然公子喜欢,这幅画便送给公子罢。”
“你是想以画抵了栗子么?”沈已墨严肃地摆摆手道,“那可不行。”
朱衣公子摸不透沈已墨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道:“那这栗子便还给公子罢。”
沈已墨不接,只靠近了些,停在与朱衣公子的唇瓣约莫一拳处,他唇角勾起魅惑人心的笑意来:“不如你告诉我你的姓名罢。”
朱衣公子猝不及防,惊得双目圆睁,半晌,才讷讷地道:“我唤作朱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