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俩人下得楼来,见到的便是此般景象——一人蜷缩在桌底,俩人瘫软在地,三人勉强站立,一锦袍少年后背贴到墙面,他不远处立着一只纸人,纸人脚上的绣花鞋上沾着一块炒过的肉末子,纸人的手上居然还端着杯茶。
沈已墨半点不惧,不徐不疾地走到纸人面前,含笑地道:“你这金坛雀舌倒是不错。”
纸人闻声,回过首来,这雀舌还滚烫着,从茶面上冒出的袅袅白气遮住了她大半眉眼。
她见沈已墨生得精致难得,坦率地夸赞道:“我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穿薄花色能穿得如你一般好看。”
话音堪堪落地,她又补充道:“我也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穿薄花色能穿得如你一般好看。”
沈已墨得了夸赞,摆手道:“姑娘谬赞了,姑娘你也是姿容卓丽,嗓音动人。”
纸人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自己生得好看······”
她停顿了下,凝视着沈已墨道:“这位公子,你觉得我再加个花钿会更好看么?”
这纸人着实奇怪,虽面上神情僵硬,一举一动却与活人无异,说起花钿,更是如同爱俏的少女似的。
沈已墨不着痕迹地细细端详着纸人,面上盈盈笑道:“姑娘可贴个如寿阳公主一般的梅花妆,定然好看得紧。”
纸人双目圆睁,不住地道:“真的么?真的么?”
见沈已墨诚恳地颔首,纸人笑道:“我一贴花钿,便卸不了了,我原本犹豫得很,怕花钿与我不相衬,既公子这样说,我就信公子一回,待我回了家,我便央婆婆为我贴上花钿。”
粘贴花钿所用胶唤作呵胶,一经呵气便会发粘,亦可用作贴箭羽,须得用热水方能卸去。寻常活人若是不喜花钿,卸了便是了,但一只纸人若是贴上花钿,自是难以卸去,极有可能会将薄纸扯破了。
纸人欢欢喜喜地笑着,正想象着自己作梅花妆时的模样,又听得沈已墨柔声问道:“姑娘,你家住何处?现下已夜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去罢?”
“家住何处?”纸人思索了半日,迷茫地道,“我也不知。”
那少年已被季琢护着站到了远处,从季琢身后探出头来,扫了眼沈已墨,颤声道:“他为何不怕?”
季琢又将余下的六人聚到了一处,方答道:“那纸人并不伤人,他为何要怕?”
季琢言罢,那纸人指了指躲在季琢身后的少年,偏过头问沈已墨:“他说我是鬼,你觉得我是鬼么?假若我是鬼,我应当住在何处?”
除去厉鬼、恶鬼,一般的鬼若不是在人间游荡,便是在地府等待投胎。
沈已墨不答反问:“你说的婆婆是何人?”
“婆婆······”纸人方要作答,骤然间,大堂内放置着的蜡烛全数熄灭了去。
待沈已墨以火折子点燃了一支蜡烛后,再一看,哪里还有甚么纸人。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这章讲的是不可以貌取人,咳,以貌取纸人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