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温妍因在书院里被先生责罚了,心里难过,辗转反侧。
突地,床下竟不知为何有动静传来,她吓得面色煞白,不敢动弹,深吸了一口气,方睁开眼睛。
未料想,入眼的竟是一只纸人,那纸人面颊艳红,双目铜铃似的,口脂更是红得如同嗜了血一般,被惨淡的月光一打,可怖至极。
温妍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缩在墙角,浑身瑟瑟,颤声道:“别过来,爹爹,阿娘,快救我!快救我!”
话音还未落地,却有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面颊,这只手冷得厉害,紧接着一把稚嫩娇柔的声音道:“小妍,莫怕,我是姑姑呀。”
温娆逝世时,温妍尚小,但这声音她直觉得分外亲切,于是,她大着胆子,问道:“我最喜欢去哪里玩?”
纸人笑道:“后山罢,哪里有一大片野花。”
温娆还要再问,温笺与妻子已拍开了房门。
温笺见纸人立在温妍旁边,疾步而去,将温妍抱在怀中,安抚道:“小妍,莫怕,是姑姑。”
温妍疑惑道:“为何姑姑长得与我,与爹爹,与阿娘都不一样?”
温笺的妻子瞥了眼温笺,又警惕地盯着纸人道:“你且说说,为何阿娆会附身在你做的纸人上头?”
温笺摇首道:“我也不知。”
纸人原本不过是想从箱子里出来透透气,岂料不但被温妍,还被嫂子瞧见了,心下忐忑,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温笺细细地将温娆头七那日之事说了一通,他的妻子虽觉得此事怪异,但因这纸人神情姿态确实与温娆一个模样,便勉强接受了丈夫的说辞。
纸人的存在既然暴露了,纸人便如同生前一般与温笺夫妇、温妍生活在一处,还日日教温妍念书。
九年后,温笺的妻子病逝。
十二年后,十七岁的温妍出嫁了,纸人怕温妍受欺负,还偷偷地溜到她夫家住了几日,见她的夫君待她如珠似宝方回了温家。
温妍出嫁后一年,年过不惑的温笺因过劳病倒了。
温笺这一病,便再也未起过身,用了数不尽的汤药亦无半点好转。
弥留之际,温笺拽着纸人的手哭道:“阿娆,这一世我走得这样急,下一世定然好好宠你······”
他几乎缓不过气来,心口不住地起伏着,又气若游丝地望着温妍道:“小妍,劳烦你看顾阿娆。”
言罢,温笺断了气,他的魂魄从身子里飘了起来,不知飘出了几里地,遇上了鬼差,便被鬼差带到了地府。
他生平无大善,亦无大恶,判官判了他再入人间道,他就跟着其余的鬼魂去了奈何桥。
一到奈何桥,一碗孟婆汤便递了过来,温笺舍不得温娆,不愿饮下,哀求道:“我不愿忘记阿娆,可否容我一回?”
那孟婆自是不肯,唤了鬼差来将温笺双手缚住,自己掰开温笺的下颌,硬生生地将孟婆汤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