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晏宁顺着孩子声音的方向看去，那孩子看起来与沉世清差不多大，却是干瘦干瘦的，雨水打湿了他那一身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紧贴着他的身子，在他举着小手蹦蹦跳跳的时候，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凹陷的眼窝将那双眼睛衬得很大，好在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明显的快乐与满足。

蛟龙带着沉晏宁四处游走，她一动不动地坐在他身上，默不作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里。她暗暗地告诉自己，要将看到的一切都记住，牢牢地刻在心里，以后要一点不差地告诉弟弟，告诉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百姓们是如何受苦的。

司渊飞飞停停，没有人烟的地方就飞快地掠过，遇到村子就放慢速度，让沉晏宁仔细去看她的百姓，在经过一个小村子的时候，沉晏宁听到了哭声。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老人，他跪在一片泥泞之中埋头痛哭，“这雨怎么就不能来得早一些，两天啊，只要再早两天，我那可怜的孙儿就不会死。苍天啊，你不长眼，带走了我的孙儿，又何苦留下我一个孤老头子，我活着又有什么用？”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令沉晏宁不忍去听，便问道：“这也太可怜了，司渊，我们能帮帮他吗？”

蛟龙注视老人片刻，微微摇头，“帮不得，他的命数也要尽了，况且他已存了死志，救不活的。”

沉晏宁叹息一声，千言万语梗在心头，此时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随身带着司渊的逆鳞，水火不侵，任凭此间的雨再大，也不能打湿她一根发丝，而她的百姓却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求生。

沉晏宁垂眸看着自己干净柔软的衣裳，突然觉得这些年来她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她与天下百姓、甚至是朝中官员们都隔了开，若非司渊，她可能永远也意识不到这一点。

朝堂不远，却已不在人间。

司渊感觉到了她的低落，不想再令她神伤下去，闪电般的带她离开，沉晏宁许久未曾言语，最后才轻拍着蛟龙的小角说道：“司渊，带我回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