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轩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本来只是蓝海宗一个资质平庸, 胸无大志的混日子弟子,结果忽然鸡犬升天,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 就被派出来执行任务, 追踪某个“宝物”。
结果一路追查无果不说, 还不能仗着蓝海宗身份作威作福。看见那些宗门内的师兄弟到处参加活动,被捧得飘飘欲仙,赵明轩又羡慕又嫉妒。直到终于叫他逮到一个机会, 能和同门以多欺少对付一个红衣女修——换做以前,这可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惹的金丹修士!
结果没想到红衣女背后竟也有高人,三下五除二把他引入血莲秘境。这下别说能不能作威作福,小命是死是活都在瞬息之间。
被花毒侵蚀到痛苦晕死前, 他从未如此悔不当初。
然而就在刚刚, 他明明感觉自己灵台崩毁性命垂危,不知为何却又活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唐肖给他指了指前方, “去, 走那座桥。”
无边寒潭上,一根又细又旧的吊脖子老独木桥挂在上面,是个人都不会想走。
在他眼中, 这就和指着悬崖火海对他说:“去, 跳进去自杀”没什么区别。
赵明轩缩了缩脖子,眼睛滴溜溜转动, 想找个逃生的方法, 却没想胯骨轴一痛, 整个人直接被踹飞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滋啦——”一片被撕开的布料滑入水面, 转眼被消解沉底, 仿佛进的不是水潭而是油锅。
而最后的求生本能令赵明轩掉落时紧紧抱住独木桥,终于在离水面还有半寸不到的位置停了下来。
人生大起大落,真是太踏马刺激了。
赵明轩哆嗦着爬起来,又害怕继续被踢飞,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前方的景象变了,独木桥从中间开始缓慢断裂,水面裂开一道漩涡,漩涡中隐隐透露出楼梯的形状。
而遥远的独木桥另一边,本应该是出口的方向,却变成了黑漆漆的深渊!
“你看见了什么?”一个声音从脑海响起,赵明轩吓得一激灵,不敢对一个能控制他神识的修士撒谎,只能将看到的景象如实托出。
唐肖若有所思,“这就是这一关的限制所在么,必须从独木上走,否则便看不到真正的出口。强行飞过去只会坠入深渊。”
赵明轩听后立即松了空气,刚庆幸自己走对了路,忽又听对方自言自语:
“不过,既然要将闯入者引上独木桥,就说明秘境笃定,桥上的危险足以杀死大部分修士了。”
赵明轩:“……”
他没有问到底是什么危险,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感觉到桥在逐渐变沉,越来越向下——就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死死扒着桥桩一样!
而寂静的空气,也在一只惨白浮肿的手狠狠抓住男人脚腕的瞬间被打破:
“啊啊啊啊啊!!”
赵明轩再次发出凄厉叫喊,他连滚带爬试图挣脱枯手,身后的独木桥却不知何时已经缠满密密麻麻的白色水鬼。它们源源不断从水中爬出来,通体苍白没有五官,四肢均化为瘦长手臂,速度极快地爬向桥上的人。
“雷、雷鸣决!诸煞退避……法罩护体!出,出来啊!”一个筑基修士屁滚尿流前最后的尊严,也是压箱底的法诀,在此刻却显得毫无用处。
独木桥仿佛另一个世界,克制了修真者所有的优势,只能任凭水鬼宰割。
就在赵明轩要被生生拖下水时,四肢上纠缠的恐怖重量却骤然一停。密密麻麻的白色身影转过头,“看”向桥头。
唐肖踏上了独木桥。
桥上生人的气息越浓,被吸引的水鬼就越多。
越来越多的白色头颅从水面冒出,原本平静的水面变成了咕嘟咕嘟的沸腾油锅,怨魂从水底浮起,要捉生魂重复他们的经历。
唐肖没念什么法诀,白水鬼转瞬便从四面八方扑向她,似乎要将人生吞活剥。
下一刹,纯黑炽烈的火焰便从白瘦鬼影间暴涨而出,数丈长的火舌舔舐水面,几不可闻的哀嚎被转眼吞没,所有水鬼都在火焰中融化消失。
业火!
唐肖双瞳被火焰照映得一片纯黑,双指在空中点下,火舌便一分为二,以独木桥为中心向外圆周扫荡——
“被吞掉魂魄做水鬼,还要免费给这里打许多年白工,辛苦你们了。”
白色水鬼一片一片消融、黑色火焰却好似没有半点损耗,反而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加凝实强大,甚至隐隐有股毁天灭地的暴戾——
赵明轩身上黏腻恐怖的触感终于消失,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更加毛骨悚然。
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水鬼,而是在他身边燃烧的黑火。
生命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远离这些火焰,越远越好!哪怕碰上一丁点都会必死无疑。
同时,一个悚然的念头也占据了他的脑海:能使出这样的法术,该不会是……魔修?!!
于是,吞光了水面上所有邪秽灵体后,唐肖就看见赵明轩以王八扣地的姿势,匍匐在木头上、
“道友、不,大人、我发誓刚刚什么都没看见……不,只要您愿意当个屁把我放了,小的愿意死心塌地加入魔道,一心一意为魔道效忠,绝不背叛!”
唐肖:“……”
这是脑补了什么玩意?
她没有听对方表忠心的打算,直接将人再次踹飞,伴随惨叫跌入水潭中心的洞里。
“下一关。”
“宿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