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直和甄悦离开的第二天,四狗子才带着男人们狩猎归来,先叼着一条鹿腿摇着尾巴去献宝,可是宫殿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主人,四狗子就有些着急了,趴在宫殿里,嗅着主人留下的味道,不吃不喝好几天,眼里噙满泪水,时不时嗷两嗓子。
部众们好言劝慰,供奉了大量肉食,四狗子睬都不睬,就这样过了十几天,恰好附近一个山民部落前来进贡,献了一头活生生的母豹子,四狗子这才打起了精神,因为四狗子是雄性,而且刚性成熟,这头母豹子比较符合它的审美要求,对主人的思念之情,唯有用爱情可以缓解。
四狗子终于开始进食,这座宫殿成了它的寝宫,盐部众人用尊崇刘彦直的规格来伺候四狗子和它的老婆,而四狗子也很卖力的罩着盐部众人,经常出去狩猎,遇到外敌入侵更是身先士卒。
就这样过了二十年,四狗子换了好几任老婆,从母豹子到母剑齿虎,再到母牛,因为物种的区别,最终还是没有后代。
衰老的四狗子死去了,此时惠早在十年前病故,现任的首领带着部众,将四狗子的遗体放在木筏上飘进大湖,让它追寻天神而去,天神和四狗子居住过的宫殿成为供奉神灵的场所,三个泥塑的神像,左右两个分别代表刘彦直和甄悦,而居中体型最大,最神武英俊的,竟然是狗头人身的四狗子。
又过了若干年,盐部已经更名为瓠部,他们供奉的神也从三个减少到一个,神灵是狗头人身的怪物,据说后来这个狗神娶了年轻美貌的女首领,首领将它放在石锅里煮了七天七夜,狗神就去掉了皮毛,变成了一个健硕英俊的男子,从此女人不再当家,男人成为部落的首领。
而翠微山顶的岩洞里,白垩纪留下的食盐也耗尽了,这儿成为瓠部神秘的祭天场所,第n代首领用矿物颜料在石壁上画下了他从老祖母那儿听来的神话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三个头上带光圈的神灵从天而降,给部落带来了吉祥和温暖……
斗转星移,八千年过去了,岩洞里的壁画已经褪色,历经多次洪灾水患,山畔的大湖也变成了蜿蜒绵长的大江,瓠部早已不复存在,遗民们经历了夏、商、周,早已不在山脚居住,而是搬到了五十里外的江邑,现在这儿属于东周宋国。
一日,江底出现巨型水兽,目击者称,其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老百姓没文化,遇到事儿就喜欢往大里说。
这就是刘彦直和甄悦搭乘的鲲鹏,现在这头浮空巨兽有了一个更具现代意义的名字:时空之艟。
第四十章 漆园吏
鲲鹏向北飞行了一段距离,然后开始爬升,角度缓缓抬起,最终整个巨躯与地面呈九十度夹角,竖直着向上飞,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体积越来越小,一副冲向星辰大海的架势。
刘彦直迅速做出判断,鲲鹏这是要进入外太空,那儿可不是自己的舞台,于是赶紧带着甄悦离开鲲鹏,费了点时间才从高空降落到地面上。
这里是中原地带,春暖花开,草木繁茂,大片的耕地上种满青苗,甄悦跑过去观看,欣喜道:“是粟!”
这一片庄稼地种植的是粟,也就是小米,中国古代最主要的粮食作物,据说是原始人从狗尾草培育而成,不知道和盐部种植的那几亩狗尾巴草有没有遗传关系。
再向前走,又是一大片河边的菽苗,菽就是大豆,和粟一样都是中国人最先种植的粮食作物,菽的需水量是粟的三倍,所以菽田往往在水利灌溉便利的地区,菽田中有农人在除草,头顶挽着发髻,赤着上身,挥汗如雨。
刘彦直上前打招呼,他曾经穿越到老子出生的春秋时期,掌握一些当时的语言,和农夫交谈了一会,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他判断的没错,这儿属于宋国,地名为漆园,而现在是晚于春秋的战国时期,当然这年头没有战国这个概念,是刘彦直自己分析出来的。
忽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河水清清,两岸一片葱绿,田园风光令人沉醉,两人沐浴着细雨走在路上,一辆木轮牛车对面而来,农人和善的打着招呼,指点他们去前面避雨。
雨越下越大,再继续漫步未免狼狈,前面确实有一处院落,土坯墙。茅草顶,门扇半掩,刘彦直上前叩门,不多时,院子里出来一人,身上松松垮垮披着麻衣,趿拉着木屐,三绺胡须,仙风道骨,出口成章:“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刘彦直拱手:“叨扰了。”
那人道:“进来避雨吧。”
两人进了院子,看到廊下摆着兵器架,上面插着五支戈,看来这个院子并非寻常农家,而是具备了某些政府职能,大概是负责治安的小衙署吧。
那人领着他们登堂入室,进了最大的屋子,地是夯实的硬土地,铺着苇席,三人席地而坐,进行自我介绍。
“吾乃漆园小吏,姓庄,名周,字子休。”
听完这句话,刘彦直就嗔目结舌了,面前这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庄子,在道家中与老子齐名,并称为老庄,庄子是空前绝后的哲学家,以抽象思辨的本体论来实现对宇宙万物根本的探索,更重要的是,他被后世尊崇为南华老仙,刘彦直听左慈提过,这就说明庄子至少活到了东汉末年。
甄悦也很震惊,不自觉的说出庄子的千古名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云淡风轻,他是天下闻名的才子,别人读过著作是很正常的。
他问了刘彦直三个终极哲学问题,你是谁,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刘彦直说,我姓刘,名彦直,从新石器时代的翠微山乘坐时空之艟而来,目前目的地就是这里。
庄子本来是以葛优躺的姿势歪坐着的,听了这话眼中的懒散渐渐消退,坐正了仔细打量两位客人,这二位的打扮确实不同于一般百姓,也不像是南方楚国来的人,倒像是传说中的北方蛮族,而且外形俊朗,气度不凡,唯有王侯才有这种气场。
“时空之艟?可是今日天上巨物?”庄周问道。
“正是。”
“何意?”庄周很感兴趣。
刘彦直只好给他科普,时空之艟是一种生物,生活在海洋和天空中,体型巨大,身长几十里,背部平坦,能坐上万人,听的庄周神往至极,得知这东西已经飞远,不能领略一下之后,叹气作罢。
“新石器时代又是何解?”庄周是个很好学的人。
“就是八千到一万年前的世界。”刘彦直道,“大概在大禹治水之前五千年吧。”
庄周点点头:“那么你们不是要到我这儿来,你们还有去处。”
刘彦直道:“不错,我们要去两千年后,那才是我们生活的时代,到您这儿来是天意,请先生指点迷津,该怎样回到基准时空。”
这些拗口的名词都是庄周第一次听,但是以哲学家的思维可以理解意思,他并未像普通人那样震惊或者耻笑,反而很严肃的思考起来。
“我如何能指点你?”庄周缓缓问道。
“因为先生不是凡人。”刘彦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此话怎讲?”
“你和李耳是一类人,还有陈抟,你们都是服用或者继承了外星基因的变异人。”刘彦直耐心解释,从龙珠说起,历次穿越一笔带过,着重讲述了李耳神奇的降生过程和能在天上飞的青牛。
如果是平常人,忽然接受如此海量的匪夷所思的信息,早就懵圈了,庄周却甘之如饴,摇头晃脑,不时发出啧啧惊叹。
“老聃乎,古之博大真人哉!”庄周说道,“昔日孔丘见老子归而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网,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以庄子之口说出对老子的推崇,更加令人震撼,在中国人心目中,儒家和道家的地位相当,甚至要略高一些,但是儒家的创始人孔子在老子面前,就是乖乖小学生,以孔丘的见识,甚至不能估算老子的智慧有多么深厚。
儒家只是一种思想教化体系,而老子的哲学是探索自然的本质、宇宙的构造、生命的奥妙、人类的秉性、社会的生成,道德经瑰集了上古时期和周朝末年之前数千年乃至上古中华文化的精华,堪称世界人类社会发展史中一切学科的精华,至今仍不落伍。
总之一句话,道德经就不是一个凡人能写出来的东西,就像更早期的《周易》,所蕴含的科学至今不能完全解开,计算机的发明,也是来源于周易二进制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