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约而同地蹑手蹑脚走路,比着手势靠眼神交流,宋季同把柚柚抱到她的房间——这个房间一直都是为她准备的,从婴儿时期到十五岁,每年都会换,终于等到了真正的小主人。
柚柚睡得很沉,她微微蹙眉,显然做了个不是很愉快的梦,宋季同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也舍不得离开房间。
柚柚睡觉的样子很乖,几乎不翻身,而且习惯性蜷缩起来,就像还在妈妈肚子里那样,这种睡姿显然极度缺乏安全感,宋季同派了人在村子里调查柚柚平时的生活状况,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放过那家人,绝对不会!
女儿不仅体重轻,脸蛋儿也很小,宋季同伸出手掌比了比,还没他的手大,就那么小小的一张脸儿,白生生的,略微泛着透明的颜色,像是易碎的琉璃,需要仔细的呵护与怜惜。
露在外头的手更是纤细,跟小孩儿一样,细细白白,脆弱无比,指甲泛着淡淡的粉,细小的伤疤隐约可见。
她本该是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在家人的疼爱中长大,但命运对她开了个无比残酷的玩笑。
宋季同不由得弯下腰,在女儿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给她盖好被子,略微调高室温,又看了会儿,才下楼去。
楼下两家老爷子老太太都不停地伸头朝楼上看,见宋季同下来了,一个个都望着他:“宝宝呢?睡了吗?”
宋清鹤已经跟他们说了柚柚的情况,双胞胎姐弟间的奇妙感应,再加上宋季同作为爸爸看到柚柚时的下意识的爱怜,他们甚至都没有去怀疑柚柚的身份。
“让她睡吧,季同,你等会儿——不,让清鹤去房间里守着,免得宝宝睡醒了看不到认识的人害怕。”宋老爷子急切地吩咐,“还有她过得怎么样?你不是让人去查了?查到了吗?怎么那么瘦?”
“是啊,怎么那么瘦啊!”虞老太太焦急地说,“融雪十五岁的时候都一米六多了,宝宝怎么才那么点大?”
她所说的融雪是她跟虞老爷子的另一个外孙女,今年十七,个头很是高挑,像柚柚这样十五岁堪堪一米四的,绝对是重度发育不良。
宋老太太想这个小孙女想了十五年,恨不得立刻把小姑娘搂怀里疼,要不是宋清鹤摁着说柚柚怕生,她早坐不住了!年轻时候老太太那也是风风火火的女中豪杰,老了已经算是很稳得住了。“我这就联系人,等过两天带宝宝做个检查,养宝宝的那家人是个什么情况?你给我老老实实说了!要是敢瞒着,看我怎么修理你!”
她自己生得儿子自己最了解,绝对是报喜不报忧,小孙女那么小一只,他们宋虞两家就没有小矮个儿!
虞老爷子敲敲拐杖,目光炯炯,被爹妈及岳父母这样盯着,饶是宋大佬也不由得头疼:“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派去查的人还没回来,不过那的环境是真差。”
其实就是环境好,这一群护短的也不可能放过朱富贵一家,看柚柚那模样就知道她过得肯定不好,不把朱富贵一家撕了都是他们造化!
宋季同派去办事的人效率很高,朱富贵一家在村里口碑本就不好,钱春红天天跟西山头吵架跟东山头对骂,瞧不上他们的多了去了,问他们家情况,那还不添油加醋了说?什么一天照三餐打小女儿呀,钱春红动辄就骂小女儿是骚|货贱|货眼里只有男人啊,放出消息说只要给够钱就能把柚柚带回家做媳妇呀,柚柚那小可怜哦,好小好小的时候就被赶去锅屋睡觉,睡稻草垛子里,地里的农活儿要她干,家里洗衣做饭也是她,大冬天的钱春红那没良心的婆娘还逼着她去河边洗衣服!
那小手给冻得,冻疮生了一层又一层,可怜死了!
就这还不给饭吃,一天一顿,都是稀的见脸的粥,有好心的大娘婶子心疼,给柚柚点吃的,也全叫那朱招娣给抢走了。
总之就是可怜,特别可怜,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跟那旧社会地主家的长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