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缘握紧了手中水杯,忍着追出去的冲动,看着她跄踉着出了房间。
宝儿,对不起……
雪花纷纷飘落,四季寒冷的雪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风雪袭击。
郑宝儿坐在冰凉的雪地上,双颊冻得通红,却仿佛无所察觉似的看着那通向雪山的唯一道路。
两两相忘……
素手抓紧了一团白雪,感觉着那白雪渐渐融化在掌心,顺着指缝往外淌。她忍不住低泣——要忘,谈何容易?
对寒皓,她有恨,即使不能忘也能强迫自己漠视。可对傅大哥……她只有愧疚与爱戴,又如何能忘却自己所做的那些伤害他的事?从认识的那一刻开始,傅大哥就没有自私的要求过她什么,反而是一味的付出,甚至为她放弃了不共戴天之仇。
她……是怎么对傅大哥的?
竟然……在傅大哥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跟寒皓发生那种事……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事,可傅大哥还是为了她,不顾尊严的去求程家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白云山庄找云缘来救她。
这份恩情,她怎能忘?她怎能,真的不去找傅大哥,祈求他原谅呢?
“娘,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不知何时,寒律已经走到了郑宝儿身边坐下,只是在习惯性靠往她身上、握住她手的时候,惊讶的问出这么一句。
从他记事以来,娘的身体就像个暖炉一样,时刻都是暖烘烘的。只要娘抱着他,他就不怕雪山的寒冷了,可现在娘的身体怎么这么凉?
郑宝儿攸地回了神,在寒律握住她的那一刻也觉得十分的温暖。微微诧异了下,她突然笑了。难道说……缘弟弟不仅救了她的命,而且还治好了她以前的旧疾?
也就是说,她不再畏寒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单衣,她笑着用冰凉的手摸了摸寒律的头:“律儿,娘的病怕是已经好了,所以不再畏寒了。明日,我们下山去买些衣物吧。”
微顿,她目光坚定:“然后,我们去找律儿的爹爹,好么?”
寒律那冻得通红的小脸上顿时绽放出惊喜的光彩:“好!娘想爹爹了对不对?律儿也好想好想爹爹。”
郑宝儿歉疚的看着他,半晌才说道:“娘做错了事,惹爹爹生气了。所以这一次,娘去给爹爹道歉,也许会受些委屈,律儿不要怪爹爹,知道吗?”
寒律似懂非懂,但隐约明白了这所谓的‘委屈’必然不怎么好受。他皱了皱眉,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律儿不会怪爹爹,但律儿相信,爹爹不会舍得让娘受委屈的。”
“娘的好孩子……”郑宝儿鼻头一酸,差点就落了泪。
忍着泪意,她将寒律抱进怀里,心头的孤独感才稍稍得到缓解。
再一抬头,却见寒易辰站在雪地里,静静的看着她。
垂眸半晌,她才又抬眼,红着眼眶微微笑道:“辰王爷,我……”
“还真是客气。”寒易辰心头如针扎,脸色黯了下去,又有点阴沉。他大步走向她,蹲在她身前,充满寒意的笑:“我浪迹天涯找了你五年,不期望你会感动,但至少也不能对我客气。”
郑宝儿心中一紧,本来忍了很久的泪终于不停控制的涌出眼眶。
她已经对不起一个男人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再对不起一个呢?她不是不知道寒易辰抛下王爷的身份流浪在外,五年来就为了追查她的下落。甚至可以说,若不是寒易辰找到她,她现在已经死了。
但她不能给他希望,他有大好的前途,还有梦灵妹妹那样完美的未婚妻,实在犯不着对她一个既无身份背景又已嫁人生子甚至在世人眼中已经死去五年的女人这么用心……
“辰王爷,我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但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梦灵了。”郑宝儿擦去眼泪,换上冷漠的表情,又道:“明日我会下山找律儿他爹,你带着寒皓回寒夜国吧。我想,你也不愿看见他被刺客一而再再而三刺杀的。”
说完,她站起身来拉着寒律往屋内走去。
白雪皑皑,冷风飒飒,独留寒易辰一人立于雪地中,若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良久,一声轻叹从他嘴里逸出,再一回头见到那眼眶红红的少女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便怔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