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浅点了点头,“二姨娘既然主动上门提出交易,那就相信我,毕竟你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呢,也从不辜负信任我的人。”
二姨娘离开后,苏梁浅看着影桐吩咐道:“你尾随二姨娘,看看她将东西放哪里了,知道东西放哪儿就可以了,不用取回来。”
影桐得了令,如风一般尾随在二姨娘的身后而去,消失在黑夜中。
苏梁浅转而秋灵道:“你找信得过的人盯着,别给人向二姨娘苏如锦下手的机会。”
秋灵努了努嘴,“小姐不是让影桐尾随二姨娘了吗?她肯定能知道二姨娘将东西放哪儿了,小姐得了自己想要的,管她们的死活做什么?”
苏如锦觊觎公子,还屡次害苏梁浅,连带的,秋灵对二姨娘也极度不喜欢。
而且,她觉得苏梁浅说的很有道理啊,那嫁妆清单,本来就是她的,就该物归原主。
秋灵看苏如锦不顺眼许久了,要不是顾忌苏梁浅不喜欢,她都要亲自动手宰了她了,没完没了的招人烦,萧燕苏倾楣要她们的命,那是她们罪有应得,死了一了百了,秋灵求之不得。
苏梁浅看着噘嘴,并不是很情愿的秋灵,轻捏了捏她的脸,“苏如锦二姨娘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是为她们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还这么记仇算账做什么?”
苏如锦针对她的仇,她早清算了,一码归一码。
“二姨娘帮我保管这些东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不是她,这东西,说不定早被萧燕搜出来毁了,而且,做人嘛,要言而有信,我都答应她了。”
当年萧燕,肯定没少找这东西。
苏梁浅回想起来,只觉得其嬷嬷还真是深谋远虑。
比起伪造一份清单或者是其他办法,二姨娘提出的那几件事,简直轻松太多,所以苏梁浅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答应了的,她轻易的,就不会反悔。
“好吧。”
秋灵点点头,算是应下苏梁浅吩咐的事情了,她想起另外一件事,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问苏梁浅,“小姐您那么在意老夫人,要将来老夫人请求您放过大少爷,您会同意吗?”
要就这样放过苏泽恺,秋灵觉得实在太便宜他了。
“我不会放过他,但也不能让祖母知道,或者叫其他不该发现的人发现,我对他下手了,尤其是最近。”
苏梁浅轻叹了口气,“她和外祖母一样,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你有没有觉得,她这次病虽然好了,但感觉比之前,还是老了许多?”
秋灵下意识的想要点点头,可看着带了几分愁绪的苏梁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其实,如果不是苏梁浅为了将计就计,打击萧燕苏倾楣她们,苏老夫人是不用病这么久的。
苏梁浅每每看着苏老夫人如霜的两鬓,还有凹陷进去的脸颊,就算精神奕奕,依旧比之前苍老了数岁的样子,心头是愧疚的,尤其苏老夫人现在事事处处都发自内心的为她考虑着想,以她为先,这对苏梁浅来说,反而有种莫名的负担感。
苏梁浅微蹙着眉,轻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让她对苏克明苏泽恺都失了望,我不能在这时候雪上加霜,叫她更难受了,真心难负。”
苏梁浅忽然觉得,命运这东西,真是荒诞的可笑。
上辈子,她对谁都付出真心,结果却是真心被利用被践踏。
这辈子,她吝于付出,更多的是用得失去衡量一切,反而得到尊重和喜欢。
苏梁浅认真的想了下,真心不能随便付出,不然就和没有棱角的善良一样,是要被轻贱的。
秋灵赞同的点点头,凑到苏梁浅面前,讨巧道:“我家公子对小姐就是真心,比纯金的金子还纯,小姐可不能辜负了。”
秋灵眨巴着眼,关于在苏梁浅面前,替谢云弈说好话这事,她几乎是无孔不入。
苏梁浅笑笑,那浅浅的笑,是秋灵尚且看不懂的悲伤,染着无奈。
苏梁浅将桌上的黑白棋,分别归置到琉璃钵内,然后趴在桌上,看向外面,“能不辜负便尽量不辜负的。”
但有些事,不能避免,有些人,她终究是要负的。
不是这个,便是那个。
“落叶归根,小姐有考虑过将苏老夫人送回青州老家吧?反正现在就算苏老夫人没在苏府,也没人敢欺负小姐。”
苏梁浅看着一脸认真的秋灵,“我会找机会和祖母说的,你去忙吧。”
她现在在苏府,早已过了要看别人脸色生活的时候,并不需要苏老夫人的庇护。
但,苏老夫人在,肯定是有好处的,至少,苏克明若是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能帮自己。
不过秋灵这个提议,苏梁浅最近这段时间,不止一次的考虑过。
萧燕还好,苏克明苏泽恺,一个是苏老夫人的儿子,一个是她的孙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可能不管,还有苏府,她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衰败灭亡。
她们的立场,早已相悖。
她留在这里,看到的只会是她和萧燕苏倾楣还有她最最在意的儿子孙子的厮杀,苏梁浅单想想,都觉得这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她并不愿意伤害苏老夫人,伤害她对自己的真心,虽然这份真心,是她算计来的。
她会在所有的事情爆发前,想办法,送苏老夫人离开。
苏梁浅睡前,影桐回来了,直奔苏梁浅卧室,微笑朝着躺在床上的苏梁浅点了点头。
如苏梁浅所料,二姨娘回去后,就将自己保存了近十年的嫁妆清单翻找了出来,影桐一路尾随她而去,自然发现了她藏东西的地方。
苏梁浅勾着唇瓣躺下,她觉得自己晚上能睡个好觉了。
另外一边,二姨娘见嫁妆清单还在,松了口气,她重新将东西放好,虽然时辰已经很晚,她却兴奋的有点睡不着,转而去找苏如锦。
苏如锦也没睡,整个人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躺在床上,发丝凌乱,看着都有些恐怖。
二姨娘看着这样的苏如锦,心如刀绞,将苏梁浅会来的事情告诉了苏如锦。
“你说什么?”
苏如锦这几天每天都大喊大叫,喉咙哑的不像话。
她盯着二姨娘,并不怎么相信,随后眼睛瞪的更大,“你没骗我?她之前态度恶劣,我们派去的人都不见,怎么突然答应见我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苏如锦的口气,由一开始的困惑变成了质问。
“你是不是帮着苏梁浅对付苏倾楣她们了?”
二姨娘看苏如锦这样子,既心疼心酸,又气恼,她自然是不可能将自己和苏梁浅的交易告诉苏如锦的,同样大声道:“我做了什么?我跪下来求她了,求她体谅我做母亲的心情,来见你一面,只是单纯的见一面,然后让你将想要对她的话说了,到时候我们就离开这个吃人的家!”
二姨娘声音很大,因为情绪激动,脸涨的通红,额头有青筋都爆了出来。
“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的好姐姐苏倾楣来看过你几次,就是她为了一己私利蛊惑你,将你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你是要气死我吗?”
二姨娘捂着胸口,被气的不轻。
“那她也比苏梁浅好,真正将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是苏梁浅,我是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要走你走,我不走,在没看她倒霉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我死都不会走的!”
苏如锦听二姨娘再提要将她带走,情绪再次变的激动,歇斯底里起来。
二姨娘一整天没吃东西,本来头有些发昏,再看苏如锦这个样子,说的这些话,更觉得自己都要被气晕过去。
她们母女都沦落成这个样子了,能让谁不好过。
二姨娘懒得和苏如锦争辩,她现在这个样子,她说那些话,她也未必能听进去,转身离开。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等苏梁浅见过苏如锦,她就依着苏梁浅的安排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管苏如锦同意与否。
隔天,桂嬷嬷打过招呼的几个牙婆子都带了人上门。
此事,苏梁浅全权交给了桂嬷嬷,并不插手。
她看了大半日的账簿,然后准备去沈家的东西。
很快就到了苏梁浅和季夫人约定好的时间,苏梁浅也已经提早给沈老夫人送了信,早早就出了门。
街上,两边的店铺都开了,摊也摆出来了,吆喝声不断,人来人往的,依旧热闹。
但比起以前,摊前人挤人,尤其是早吃小吃摊,忙的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生意似要冷清许多。
已经将季家送去的账簿看完的苏梁浅知道,这次的赌注,不但对下了重酬的富贵人家产生了影响,对普通百姓也是如此。
马车从一家赌坊经过。
赌坊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都影响马车过往了,但在马车内,却看不到,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发生了什么。
秋灵好热闹,跳下马车,没一会,羞红着脸,却一脸兴奋的回来了。
“是个赌输了的,输不起,脱光了衣服,在赌坊的门前闹,说那是他的老婆本,上还有生病的父母,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让将他的筹码赌本还给他,这怎么可能?”
要开了一个这样的头,其后会是更加无穷无尽的麻烦。
确实不可能。
“和祖母这次的事情有关?”
秋灵点头,“最近跳楼跳河装疯真傻的,十有八九都是因为老夫人病好了赌输的。小姐你别管,也千万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赌博的话,就有输赢,输不起,就不该参与进来。当初可没人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把银子交出来参与赌注,是他们贪心,赢了哈哈笑,输了呱呱叫,赌场又不是慈善场,现在在这里装可怜有什么用!”
秋灵自然是护着季家的。
她对赌没兴趣,对这些拿全部身家去博的人,更不同情。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她早没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
苏梁浅面无表情,声音冷漠,用手指掀开车窗,看着后退渐渐远离的人群。
从她给季无羡提出这样的建议敛财,她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当初她才会让季无羡用不是挂在季家名下的赌坊。
这银子,肯定是有人赚的,与其给别人,不如让她来。
虽然她一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局面,但这次的事情,已经将季家牵扯进来了,这样的事情多了,肯定不好。
针对季家,想害他们的人,不会比当年沈家的少。
这个问题,得想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