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全京城上下的人都认定萧意珍娇蛮无理没有任何家教可言,要说是季夫人无缘无故发难,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萧夫人瞪了季夫人许久,最后又将那吃人似的眼神射向了站在房门口上的萧燕。
萧燕见萧夫人这样看她,郁闷又无辜,她可什么都没做。
苏倾楣沉着的脸如冰。
萧夫人心疼女儿,但季夫人位高权重,她不能奈何她,自然就只有将责任归咎到好欺负她能拿捏的萧燕身上了。
萧夫人命人找大夫,又让人帮忙,将萧意珍扶了起来,萧意珍还惦记着自己的那些东西呢,委屈巴巴的对萧夫人道:“母亲,不许让人动我的东西!”
萧夫人心知不可能,但萧意珍这个样子,她哪里忍心告诉她真相,点了点头,季夫人直接粉碎了她的谎言,“萧小姐,动不动,还不还,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母亲说的也不说!”
萧意珍情绪一下激动,张嘴要说些什么,张口就咳嗽起来,萧夫人直接冲季夫人大喊道:“季夫人,你是公爷夫人,身份尊贵,但一定要这样欺负人吗?你当我们萧家是什么,你未免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萧夫人紧抿着嘴唇,怒瞪着眼,歇斯底里的声音有狂怒,仿佛是被逼到了绝境般。
“母亲!”
萧凭望已经从接他的下人口中得知了今天在萧府发生的事,也是急忙忙的赶过来的,刚到院门口,就见萧夫人怀里抱着萧意珍,就和头护犊子的母狮子似的,瞪着季夫人,那咬牙切齿的口气,仿佛和季夫人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萧夫人听到声音,扭头见是萧凭望,眼睛一亮,“凭望,你回来的正好!”
苏倾楣看到萧凭望,也是眼睛一亮,抬脚踏出了房门,走至萧凭望身侧,行了礼,“表哥这是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苏倾楣很快起身,问这话的时候,掩饰着眼底里的打量,看向萧凭望。
萧凭望先是怔了片刻,那片刻的怔然,落在苏倾楣的眼底里,是有几分心虚的,苏倾楣很快猜到他的去向。
萧夫人对苏倾楣的不满正是空前膨胀达到极致的时候,她见萧凭望没很快回,冷着脸剜了苏倾楣一眼,“你表哥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问这么多干嘛!该管的不管,不该你管的偏又多事!”
苏倾楣心情不错,就是被萧夫人这样斥责,她的脸色也不复方才的阴沉。
“凭望!”
萧夫人又叫了声,红着眼圈,委屈的都要哭了。
萧凭望见母亲这个样子自然心疼,他扫了眼四周,见沈大夫人也在,再见嘴角流血的萧意珍,还有萧夫人一副就好像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般的仇恨模样,心中又是狠狠一抽,流露出了痛色。
苏倾楣见他这样子,越发证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测,他对沈琦善并没有彻底死心,从那日沈琦善的表现来看,她对萧凭望更是不能忘怀。
“我先将妹妹抱回房间休息!”
闻言的萧意珍,拽紧了萧夫人,那样子显然是在抗拒。
不同于其他娇惯的小姐,萧意珍没少挨打,基本萧镇海每回来一次,她就会挨次揍,倒是比一般的千金小姐糙许多,也耐造许多,那样又撞又摔的都吐血了,还没虚的不能动。
萧凭望本来见萧意珍这样,还有几分心疼的,但见她这样子,这份心疼实在很难维持。
“今日的事,我已经听下人说了,表弟现在出了事,父亲又不在,我们更不能袖手旁观,既然这是姑母的要求,母亲就将东西还回去吧,珍儿也是,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我们的,还回去也是应该的,我之前就和你们说过,将那些东西整理出来还给苏家大小姐。”
从朝春宴回来,萧凭望就和萧夫人提议过,被萧夫人一口拒绝,还挨了顿骂。
萧凭望一直跟在萧镇海身边,受他的影响大些,对萧燕的态度,自然也和萧意珍萧夫人有所不同。
他一生正气,说话有力,有萧意珍之前的态度做对比,听了这话的萧燕,眼圈都红了。
“二哥,你还是不是我哥哥,我都这样了,你不关心我就算了,居然还说这样的话!”
萧意珍的声音虽然没以往的大,不过话说的连贯,也不至于太过虚弱,萧凭望从小没少受伤,他觉得萧意珍这样根本没什么事。
“我不同意,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他们凭什么要回去!”
萧凭望冷着脸,用更大的声音道:“你不同意就不同意,有些事,不是你不同意就能改变的,你不同意能有用吗?”
萧凭望的口气严厉,像极了萧镇海,萧意珍又是身上痛,又是委屈,心里想到自己的那些东西,又痛,又开始掉泪。
萧夫人见状,心疼女儿,又开始数落萧凭望,心中也郁闷,自己怎么生个这样脑子转不过来弯的儿子。
萧凭望由着萧夫人说他,转身走到季夫人和沈大夫人面前,抱拳行了礼。
“你倒和其他萧家人不同。”
季夫人和沈大夫人对萧凭望印象还不错,看他的神色,比其他人都要温和。
萧凭望如此,萧燕反而后悔自责起来,走到萧凭望面前,开始道歉。
“凭望,你别怪姑母,你表弟出了事,你父亲不在,你姑父——我想和你母亲好好商量的,你母亲她根本就不管你表弟的死活,姑母也是没办法。”
萧凭望半点也不介意,反而安慰掉泪的萧燕,随后对季夫人和沈大夫人道:“我妹妹被娇惯坏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夫人见谅,你们先着人去我的院子搜查吧,若有缺的,便用我院子里的东西拿来抵,那些都是圣上赏赐之物,虽比苏大小姐差些,但聊胜于无。”
“什么叫我被娇惯坏了,我什么都没做,是季夫人,季夫人将我甩飞了,你没看我都吐血了吗?咳咳!”
萧意珍见萧凭望居然还请求沈大夫人和季夫人的原谅,气的声音都大了,咳嗽了起来,萧夫人也气的不轻,暗骂萧凭望胳膊肘往外拐。
季夫人脸上倒是没有半点心虚,在她看来,就萧意珍这种货色,胆敢觊觎谢云弈,这就是不容饶恕的。
萧凭望说完,招了随身的下人过来,“你们领两位夫人的人去我的院子。”
萧凭望吩咐完,又问季夫人和沈大夫人道:“两位夫人还没用晚膳吧?”
季夫人勾了勾手,很快有人搬了凳子,到她的屁股后头,季夫人坐下,点头,“何止我和沈姐姐没吃,大家都没吃呢,要萧家能准备最好了,若是不能,那我就只得吩咐季家的下人送来了。”
“沈夫人和季夫人来萧家是为执行太后的懿旨,饭菜自然该我们准备。”
萧凭望刻意咬重太后的懿旨,被萧意珍受伤一事冲昏头的萧夫人如梦初醒,就见萧凭望已经招了自己随身的春桃嬷嬷,吩咐道:“你吩咐厨房,让他们给沈夫人季夫人准备晚膳,还有协助她们奉旨办事的人,也都要有,姑姑和表妹也一起吧。”
“母亲!”
来她家拿东西,还得准备膳食,萧意珍哪里甘心愿意,拽了拽萧夫人,萧夫人虽然也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但也没拦着。
她不单单是萧意珍的母亲,还是萧家的主母。
“烦请二公子指个人领我们去萧家小姐的院子。”
“我——”
“你给我闭嘴!”
萧意珍张口,萧凭望一个冷眼过去,刚硬的声音,是不容违逆的强势。
萧意珍平日是不怕萧凭望的,这会却憷的紧,就好像看到萧镇海似的,乖乖就闭上了嘴。
萧凭望依着季夫人的意思指了个人,季夫人的人随后跟着他前往萧意珍的院子,萧意珍急的又是掉眼泪又是跺脚,巴巴的看着萧夫人,萧夫人也狠了心,不管萧意珍的意愿,让她到自己院子的房间休息,随后将府库的钥匙给了萧凭望,让他带着萧燕还有萧府的下人,将里面是沈清嫁妆里面的东西挑拣出来。
这些年萧燕搬来萧家的东西着实不少,从丑时开始,陆续有其他院的箱子抬进来,一直到差不多天亮才停,萧夫人的院子,几乎被堆满了。
萧意珍躺在萧夫人院子里的床上,因为担心自己院子的情况,一晚上没睡,爱财如命的萧夫人,看着一台台的箱子,心疼心痛的也是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对置身其中的苏倾楣和萧燕来说,这同样是个不眠夜,季夫人和沈夫人倒是已经习惯了几个晚上,夜里还眯了会,相比其他人来说,精神奕奕的。
天亮,照着萧燕给的单子,季夫人的人开始宣读品鉴,一样样东西归类,萧夫人坐在门前,闭着眼睛,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就好像得了重病的人似的。
所有人里面,最淡然的大概就是萧凭望的,他负首站着,就好像那些被装进箱子搬走的东西,不是他的,和他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萧凭望怕萧意珍生事,找了几个自己的人,看守着萧意珍。
萧意珍听着那一声声吆喝宣报,单听名字就觉得价值不菲,像花瓶珊瑚树这样的摆件,萧意珍听听觉得还能过得去,可听到首饰,顿时就觉得过不去了,几次差点突破萧凭望的人冲出去,屋子里,她的叫骂声,传到人的耳朵里,都要盖过外面宣报嫁妆单品的人的声响了。
萧意珍现在不但怨恨直接造成这一切的萧燕,还有苏梁浅,就连苏倾楣也恨上了,还有惹事的苏泽恺,以及管不住苏梁浅的苏克明,总之,苏家的人,在她看来,就没一个好的。
萧凭望剑眉紧蹙,若非顾忌萧夫人的心情,他都想让人将萧意珍的嘴巴用东西给堵起来。
因为萧燕的这个小本,勾划记录的人,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熟记,在这方面的效率上,要差一些,但因为有之前的经验,轻车熟路,很多事情都要熟悉许多,所以整体还是要比上次快一些的。
当天傍晚,天色将黑的时候,所有的东西,全部清点完毕,总共有十三台箱子,但东西的件数,却一点也不少,因为萧燕防着苏克明,并不敢太过的明目张胆,所以东西的体积并没有太大。
苏倾楣看着那一台台装的满满的箱子,再想到萧夫人和萧意珍的态度,实在觉得不值,为萧燕不值,也为自己不值,心头不忿的很。
“苏夫人登记在册的,共有两百五十六件,从萧府搜找出来的共有一百九十八件,另外五十八件,根据前来的大师的鉴定,估价约十万两!”
“十万两!”
“五十八件?刘园意,你居然将我拿来的那么多东西拿回娘家,还有多少是我和我兄长不知道的?你就是个贼,萧家的贼!”
萧夫人惊得扶着椅子站起来,很快又因为腿软坐下,她的声音尖锐,几乎能将树上的鸟儿惊飞,眼睛翻白,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
萧燕听说这个数字,猛地扭头看向萧夫人,见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半点也不同情,气愤控诉。
她这样的控诉,在其他人看来,简直无语又好笑。
她说萧夫人是萧家的贼,她更是苏家的贼,而且比萧夫人更不要脸。
“母亲!”
萧凭望见她这样子,急忙冲上去,眼神含着焦灼,正这个时候,被困在里面的萧意珍,突破了重重的阻扰,也冲了出来,她第一时间关心的并不是萧夫人的情况,而是手指着站在季夫人面前的人,怒目而视,“十万两?你们说十万两就十万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萧意珍昨晚虽然没睡,但躺了一天,又吃了药,恢复的极好。
“你们干脆直接去抢好了!还十万两,我告诉你们,一两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