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阁老,三朝元老,就是夏骤都要敬三分。
“那你要什么人呢?”阿水向前迈一步,突然朝着朱连宁笑道:“夏骤是我的夏骤,不是你的夏骤。”
朱连宁原以为这阿水是个混沌无知的,却不想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不过深藏不露又如何,不过一介身份不明的大宋女,他们大夏国的帝后,怎么可能会是大宋女!就算是夏骤想娶,整个大夏国也不会答应!
“阿水姑娘,现下我称你一声姑娘,但希望阿水姑娘心里头明白,什么叫寄人篱下。这是大夏,不是大宋。”
“朱姑娘,您如此说话也是太过分了一些吧?”稚桃不平的插嘴。
朱连宁转头,“主子说话,哪里有你一个小小宫娥插嘴的份?哦,我倒是忘了,一个姑娘,算什么主子,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
朱连宁伸手指向阿水,脸上嘲讽神色明显。
阿水面色不变,甩着腰间的丝绦突然朝着朱连宁的手腕处狠狠抽了一把,“朱姑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着重吐出“姑娘”二字,阿水笑道:“夏骤呀,他是我的皇后。”
“疯子!”朱连宁捂着自己被抽肿的手腕,双眸凌厉道:“怪不得皇上怜惜,你一个疯子,确实是不能太过计较。”
“被朱姑娘发现了。”阿水笑着点头,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就是一个疯子。”
说完,阿水突然发难,一把扯住朱连宁的头发把她往一旁的水池子里头推了进去。
“啊……”朱连宁失声尖叫,浑身狼狈的跌进泥潭子里,不远处有巡逻过来的侍卫,阿水连忙拉过稚桃,“稚桃,快逃!”
阿水不是头一次做坏事,夏骤从书案下头把人揪出来,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
抱着怀里的布老虎,阿水蹲在地上,小小软软的缩成一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紧。
“为什么把人推下水?”夏骤沉声开口。
“因为她说,她要做你的皇后了。”阿水扯着布老虎的耳朵,那布老虎已经有些陈旧,上面缝补痕迹明显。
“她说她要做朕的皇后,你就推她?”夏骤拢袖坐到书案后面。
“我不乐意让她做你的皇后。”阿水爬到夏骤身边,坐在他散开的宽袖上,纤细的身子贴在他的臂弯处轻蹭。
阿水尤其的喜欢做这个动作,半眯着一双眼的她靠在夏骤身边,就像一只刚刚吃饱喝足的小奶猫。
夏骤坐着没动,垂眸看了一眼书案上头摆着的奶酥和温奶。这小日子过的真是不错,只他一人在寝殿里头寝食难安。
“夏骤,等我及笄了,我们回大宋去好不好?”
夏骤捏着奶酥的手一顿,他松开指尖,那软乎乎的奶酥就落回了盘子里头。
“阿水。”
“嗯?”
“你真的要回大宋?”夏骤垂着眉眼,看不清面上神色。
“夏骤,你不高兴我回去吗?”阿水小心翼翼的凑到夏骤面前,“大宋有皇叔,有奶娘,还有好多好多人……”
“那朕呢?”夏骤伸手,一把扯住阿水的胳膊,“大夏有朕。”
阿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夏骤,似乎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大夏的皇帝,不能做我的皇后了。”
夏骤盯着阿水看,缓慢松开自己掐着她胳膊的手。
“所以你执意要回大宋?”夏骤敛眉。
“嬷嬷说过,等我及笄了,就能回大宋。”一提到大宋,阿水便变的尤其兴奋欢喜。
而与阿水的模样完全相反,夏骤紧抿着唇瓣,脸色愈发难看。
阿水起身,从木施上小心翼翼的抱下一件石榴色的百褶裙道:“嬷嬷还说,等我能穿上这件裙衫的时候,就是我回大宋的日子,我现在已经能穿上它了。夏骤,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夏骤猛地一下从书案后起身,然后哑声道:“不必了。既然你要回大宋,那就回吧。”
大太监从殿门口进来,毕恭毕敬的朝着夏骤行礼道:“陛下,听说朱姑娘醒了。”
“嗯。”夏骤点头,“摆驾朱府。”
“是。”大太监应声去了,阿水捧着手里的裙裾眼睁睁的看着夏骤出了自己的华清宫。
稚桃端着热茶进来,看到空荡荡的内殿,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碗道:“姑娘,陛下走了?”
阿水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提裙疾奔出去。
屋外天色晴好,春.色烂漫,庭院内都是按照阿水的喜好种植的各色花种,花香熏鼻,绕的人有些眼晕。
“夏骤。”阿水拦住夏骤的路,仰头时被刺眼的阳光扎的眼睛疼。“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回大宋?”
夏骤低头,看着面前一副气喘吁吁模样的阿水。“阿水,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阿水截住夏骤的话,她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回大宋,可是大宋是我的家,我只是想回家去看看。”
“大宋是你的家,大夏就不是你的家吗?”
“夏骤,朱连宁说,我在大夏就是寄人篱下。”阿水朝着夏骤的方向迈了一步,她伸手揽住夏骤的脖颈,吃力的踮起自己的脚尖,“夏骤,大夏有你,所以阿水在,如果大夏没有了你,那阿水就不会在了。”
夏骤面色一滞,掩在宽袖内的手暗暗攥紧。
“夏骤,大夏不是我的家。”松开自己揽在夏骤脖颈处的手,阿水垂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往后退了一步。“大宋才是我的家。”
*
阿水及笄的时候,夏骤不在,挂着红绫的华清宫内,稚桃忙前忙后的帮阿水拾掇。
榻上,阿水抱着怀里的布老虎,身旁坐着白发白鬓的老嬷嬷。
“姑娘呀,这一晃就及笄了。”老嬷嬷说话时还带着一些大宋的口音,但因为又混杂了大夏的语调,所以听上去有些怪异。
“嬷嬷,夏骤问我,大夏是不是我的家,我说不是。”阿水缩在榻上,抚着怀里的布老虎,然后又自言自语的道:“大夏,不是我的家……”
“姑娘,您是大宋的人,自然大宋才是您的家。”老嬷嬷已经很老了,但是精神头看着很好,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摆弄华清宫庭院里头的一小块菜地。
“嗯。”阿水点头,“大夏,怎么能算是我的家呢。”
“姑娘,这是您今日要穿的及笄服。”稚桃捧着漆盘过来,上头放置着阿水的及笄服。
阿水歪头道:“稚桃,夏骤呢?”
“陛下,在朱府。”稚桃犹豫后道。
“哦。”阿水点头,继续缩在榻上没动,片刻后捂着自己的肚子道:“稚桃,我饿了。”
“哎。”稚桃应声,赶紧吩咐宫娥去端吃食来。
阿水躺倒在榻上,一旁开着一扇绮窗,阳光透过窗绡细照进来,洋洋洒洒的落在她的身上。阿水记得,她最喜欢躺在夏骤的身上午歇,虽然那个人十分的不耐烦,但却还是会帮她盖好那一直被她踢掉的被子。
其实夏骤不知道,阿水已经不踢被了。
阿水阖上双眸,听到耳畔处传来清晰的珠帘轻动声。
有人坐到她的榻旁,帮她把薄被盖上。
阿水转身,踢开被褥。
那人叹息一声,继续帮她把被褥盖好。
夏骤坐了片刻,起身准备离开,却是发现自己的宽袖被阿水压在了身下。
阿水似乎睡得很熟,面颊处都泛起了睡晕,在白腻的肌肤上看着尤其可爱。阿水身上带着一点小时的肥嫩,缩在被褥里睡觉时小脸挤成一团,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软绵绵的让人想狠狠掐上一把。
夏骤无奈,只能褪下了宽袍外衫。
稚桃端着漆盘入内,看到那正站在榻旁宽衣解带的夏骤,吓得把手里的糕点温奶都给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