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临渊像是在半梦半醒间徘徊的幽灵,夜是静谧的、梦也是静谧的,但她能听到遥遥之外传来的喧闹声,男人的、女人压抑的呼喊、凌乱无序的步伐以及布匹的撕裂声,她好像听到有人死去了,又有人依然存活,而她被隔绝在喧闹之外,她是静谧的。
我是静谧的。她对自己说。我应该是超脱于小说之外的“人”,而他们不过是纸片一般印刷在纸质书上、敲击在屏幕上的角色,所以我不需要用他们共情,甚至于我可以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他们的悲欢离合,这一切实际上是与我无关的。
与她无关...她又猛然想起了什么,关于缚杀、沉灼槐或是伏湛,这些人与她的交集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吗?
又有血腥味沿着窗棂渗透过她的窗纸飘进她的房间里,浓重的、刺鼻的,可她却因为太过疲惫而醒不过来,手脚都像是被束缚般捆绑在床上,那些丫鬟叫着“真是命大呀!”她便惶惶揣测:到底是谁命大,是影一、伏湛还是他们俩呢?由此她又联想到那些健硕的男人围着少年的场景,一时竟有一股砭骨刺心的冷意沿着背脊一路攀上她的后脑,令她全身冰冷。
他不会死的吧...?
可理智又反驳她,伏湛不是任何一个与主角有关联的角色,他们的死都是微不足道的,无论谁的死都不会对剧情存在很大的影响,因此也不会有人介意他们的死。
…真的是这样吗?
这股彻骨寒终于将她唤醒,她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正欲下床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却在脚尖踮地的瞬间身体一软摔倒在地,长发迷乱了她的视野,她在寒凉的石砖地板上喘息着,像是不幸落水的旅人。
“很多时候你不必要为这些小东西浪费自己的情绪,”沉灼槐幽幽出现在她身后,伸手想去搀扶她,手指却穿过了她的手臂,他如烫伤般缩回手,目光如夜露般浓重,“好好休息,卫鞘给你的期限不多。”
顾临渊怔忡地抬起头望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应该回答“可是伏湛受了伤啊,这下好了,事情都被搅乱了”,可这些破碎的字句在喉口滚了滚,终是没有出口,她只觉得自己的嘴唇无比干涩,连同咽喉一起,什么话都说不出。
“别忘了,他很有可能欺骗了你。”沉灼槐目光和她相撞,一方比一方更冷,“如今这样一下,你就得自己行动了。”
真是大麻烦啊。他的唇瓣蠕动了片刻,没有说出口。
“但值得高兴的是,你成功通过了第叁道光环的生死考验,现在你死亡的概率又变小了。”
“那…是不是我身边的人死亡概率也会变小?”她自言自语般呢喃。
沉灼槐笑了笑,苍白的皮肤与他阴柔的声音衬得这个笑阴测测的,像是恶鬼的怜悯,“怎么可能?”他轻飘飘地说着,仿佛那些人不过是鸿毛,“为主角去死,难道不是一个配角应该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