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带了某种叫人浮想联翩隐含意味,同时又充满雄性挑衅的粗俗俚谈,立刻引起了男人的共鸣,却引来几个泼辣妇人的不满,于是笑骂声一片,到处嘻嘻哈哈,方才因了高氏女的现身而凝重下去的气氛,立刻又活络了起来。
日子就是这样。只要没有兵凶和战乱,再艰难,也能苦中作乐,好好地过下去。
身后那些人的议论,洛神听不到,也无心于此。
她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中,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车厢外这个陌生的地方。
说完全陌生,倒也并非如此。
洛神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回曾随堂姐一道去往广陵扬州,当时就是路过京口坐船渡江。
只不过那时候,她才七八岁大而已,又是路过的,京口留给她的印象,就是又穷又乱,恶人遍地,她不喜欢。
而这么多年过去,连当初留下的怀印象,如今也早模糊一片了。
人生真是峰回路转。
当年还是小女孩儿的她,在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又怎会想到,多年之后,她竟会以新妇的身份来到这里,去面对一个以后要被称为她“夫君”的陌生男人。
伴在她身侧的阿菊仿佛感知到了她此刻的心绪,悄悄伸手过来,握住了她那只藏在刺绣着绮丽花纹的衣袖下的手。
“小娘子莫担心。长公主言,如今便是嫁了,日后也可离婚。”
阿菊仿佛迟疑了下,随即附耳过来,悄悄地耳语。
洛神望向阿菊,见她含笑看着自己。
仿佛为了证明这种希望的存在,她用力地握了握自己的手,随即松开,转身取来那面盖头,无限怜爱地轻轻覆在了她的头上。
“到了。小娘子莫怕。阿菊在。”
洛神眼前世界,被那一方纱巾盖帕给隔绝了。
车慢慢地停下。
周围牛马嘶鸣,鼓吹大作,宾客仿似盈满道路。
洛神被人扶下了车,继续踩着脚下的地席,跨过一道门槛,入了宅门,再经过一扇垂花门,穿过庭院,就是喜堂了。
在周遭鼎沸的人声当中,她听到了堂兄高胤和奉旨充当礼官的冯卫的说话之声。
礼官唱礼,她在身边人的引导下,和对面那个根本看不见的人行互拜之礼。
她先拜,后起。
那男子后拜,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