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蒸饼,看起来还能入口。
她从前在家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此刻,肚子实在是饿得厉害,大半夜的,又不想惊动阿菊,便轻挽衣袖,取了饼,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这蒸饼是开了花的(发酵),倘若趁热吃,想必松软可口,但这会儿冷了,也就硬了。
洛神吃了几口,感到难以下咽,可是不吃,肚子又饿。正努力咀嚼着,无意间抬眼,视线落到一旁的酒壶和壶畔摆着的一双合卺杯上,定定地瞧了片刻,忽然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眶便红了。
“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世间女子,不论贫富贵贱,哪个不曾幻想嫁一个两心相知的如意郎君?
就在几个月前,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将来的夫君会是陆家大兄。
当时又怎会想到,她的新婚之夜,竟是如此渡过?
一个人凄凄惨惨,啃着又冷又硬的蒸饼充饥。
她想逼回泪意,一低头,眼泪却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滚落,沿着面庞渗进嘴角,和着有些难以下咽的蒸饼,嘴里多了一丝湿咸的味道。
喉咙更是委屈得发堵,几乎就要噎住了。
越想,越是伤心。
身畔忽然伸来一只手。
李穆不知何时来了,替她倒了杯茶水,递了过来。
洛神急忙偏过脸,飞快地拭去脸上的泪痕,费力地将含在嘴里的东西吞咽了下去,装作没有看见。
李穆也不勉强,看了眼她手上那块蒸饼,起身去开了门。
阿菊今夜怎肯放心去睡?
从李穆入洞房后,便打发其余人各自歇下,自己和琼树留下,至下半夜,草草歇在东厢洞房隔壁的一间耳房里。
阿菊一直留神听着隔壁的动静,很不放心。后来却没听到有何异动,想来,小娘子已是顺利渡过那于她而言极是艰难的一关了,心中既松了口气,又倍觉酸楚,如何睡得着觉?
辗转之际,忽听到隔壁传来开门之声,急忙出去,见李穆现身在了门里。
“新妇腹饥。”他说道。
阿菊一愣,忙唤琼树,再叫个婆子,几人到了位于后罩房处的李家厨屋。
今夜喜事,厨屋里剩有不少现成食材。于是起锅烧水,阿菊亲自和了一团白面,一手托着,另手往锅里撕片,熟后,撒上肉末,冬葵,加适当调料,很快做成汤饼,又取碗筷,用沸水反复冲洗,才盛入碗里,以食盘托着,连同一盆热水,一道送了过来。
李穆接了过来,关门后,端了进去,放在食案上。
洛神早已放下那块才吃了几口的蒸饼,和衣躺回床上,面朝里地侧卧着。
“阿菊替你做了东西,趁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