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峤应手而倒,歪下去时,那只坏了的胳膊正被压在下头。
听他一声痛呼,停住,转头。
见丈夫竟弱得被自己一推就倒,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也是惊讶。
又见他脸庞微微扭曲,显是疼痛所致。
“怎样了?要不要叫人再来给你重新包扎?”
片刻后,她道,声音依旧冷漠。
高峤摇了摇头,皱着眉,忍痛,自己慢慢地翻过来身,抬起那只好的手臂,抓住了她的手。
“阿令,我乏得很……你别走,躺下来,陪我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你和我说……”
“你都不说,只生我的气,赶我走,我怎知道该如何是好……”
萧永嘉生平第一次,见到丈夫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疲倦的样子。
他的语调里,更是带了一丝示弱般的有气无力之感,而非这二十年来,她早习以为常的教训和敷衍。
萧永嘉忽想起方才替他擦身时,他那一把腰肋,清瘦几可见骨,不复年轻时那般隐含力量了。
原来不知不觉,他亦是老了。
一时之间,不禁茫然。
高峤手臂微微发力,她便扑了下去,一下扑在丈夫的胸膛上。
两人四目相对。
“阿令——”
高峤低低地唤了一声,抬手,似要抚她散垂到面额前的一缕发丝儿。
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喊:“高相公!宫中来使,急寻相公!”
高峤手一停,和萧永嘉对望了一眼。
如此半夜三更,他人又不在城中,若非大事,绝不至于找到这里来。
萧永嘉脸色微微一变,迅速从丈夫身上爬了起来,下了床,见他跟着坐起,俯身,一只手在那里穿鞋,便自己蹲了过去,给他穿上,又替他拿衣。
高峤裹了衣裳,匆匆出去,来到前堂,见烛火光中,一人在焦躁地踱步,乃台城卫陈团,急忙问道:“何事?”
“相公,宫中传出消息,陛下连夜发了急病,病似不轻,许司徒被皇后连夜召入宫中,我怕是大事,故辗转寻来,相公还是快些去看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