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和你说这些,并非是挑拨你们姐妹感情,要你视她为敌。你阿耶是朝廷的重臣,阿娘更是出自皇家,今日一切,皆来于皇室天恩。倘若今后,你阿姊和皇帝,能与你阿耶还有你郎君,都如今日这般君臣相和,阿娘自然是求之不得。今日告诉你这些,不过是为提醒你,防备万一。”
“今日起,你和你阿姊相处,须时刻牢记,你不仅仅只是高氏女,更是李穆之妻。你的阿姊,也不仅仅是你堂姐,更是当今的皇后。该有的礼节,不能少。凡事再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你懂阿娘的意思吗?”
洛神屏住呼吸,良久,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点头。
“我懂了。多谢阿娘的提点!”
萧永嘉面上露出笑容,抬手,爱怜地替女儿整理了下发鬓,催促起身。
“去吧。莫让她等久了。”
……
来接人的宫使,毕恭毕敬。
洛神坐上了车,在高七等人的陪送下,去往皇宫,路上反复思量着方才母亲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心中泛着难言的滋味。不知不觉,车入宫门,停下后,早有宫人在旁等候,请洛神改坐四人抬的乘辇入内。
坐辇入宫,如此待遇,只有太后、太妃或是帝后、太子级别,才能享受。
洛神怎敢僭越,再三地推辞,叫那宫人在前头领路,自己走路进去。
宫人无奈,只好领她步行,最后来到高雍容所在的皇后寝宫,进去传话。
洛神还等在殿外,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抬头,见阿姊面带笑容,亲自从里头出来了,忙敛起心思,朝她下跪行礼,以皇后呼她。
高雍容急忙将她扶起,望了眼身后,蹙眉斥责宫人:“宫门到我这里,路有些远。我不是特意吩咐过,叫阿妹坐我的辇吗?怎的还是走路进来了?”
宫人噗通下跪,磕头告罪。
洛神忙开口解释,道是自己要走路的。
高雍容才又露出笑脸,挽她胳膊,带她入内,叹气说:“做这劳什子的皇后,也不知哪里好了。非但不如从前自由自在,如今连我的阿妹,和我都这般见外。旁人尊我皇后,阿姊不想你也和旁人一样。阿姊从小看你大的,你若也这般呼我,岂非叫我伤心?”
洛神笑着道:“我本想着,我心中还是将阿姊看作阿姊,但面上,须敬阿姊为皇后。因阿姊如今是天下人的皇后了,我和阿姊再亲,也不能僭越分位。”
“那些东西,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你我亲姐妹一样,跟前无外人,只管叫我阿姊。”
高雍容亲手扶着洛神入座,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娃娃。
洛神也不再执拗了,顺她之言,说:“多谢阿姊先前派人给我送来那些赏赐,早就想亲口向阿姊道谢了。今日才有机会。”
高雍容这才又露出了笑,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寻常之物,叫她不必挂怀,随即打量着洛神,赞她愈发美貌,说:“阿妹你和李穆,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儿。我只恨我自己,当初怎会如此糊涂,险些害了你们这桩良缘不说,还差点叫我大虞,损失一名忠臣良将!阿姊真是后悔!”
洛神惊讶,又有点不解:“阿姊此言何意?”
高雍容面露惭悔之色:“阿妹,我想伯母大约也早和你说过的。当初你嫁李穆之前,他遇刺一事,乃我派人所为。当时我知你和柬之两情相悦,不愿嫁他,伯父伯母,对他亦是切齿痛恨,却又无可奈何,我一时激愤,冲动之下,便做了那事。后来时过境迁,你和妹夫琴瑟和鸣,我方知自己错了,倒两面不是人了,后悔不已。来建康后,亦早早地去拜见伯父伯母,当面向两位大人认了错。所幸,二位大人亦理解我当时所为,并未责怪。我却怕阿妹你还埋怨我,故趁着今日,向阿妹当面认个错。阿妹千万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