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盯着对面的蒙面男子,一只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那人也是一语不发,和高峤对望了片刻,两道闪闪的目光转落到了他身后萧永嘉的身上,片刻之后,开口道:“将她留下,我便放你和你儿子离开。”嗓音粗哑,难听至极。
高峤沉声道:“你何人?”
那人不应,只道:“高峤,指挥兵马,你或许还能和我周旋一番,但论武功,你绝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愿多加为难,你照我的话做,我绝不食言。”
高峤眼底掠过一丝怒意,目光扫视了对方一圈,短短一个刹那,心中便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这个蒙面人,不知来历为何,跟不知他何以要挟持萧永嘉,但显然,这是个劲敌,何况还有十来名不弱的手下。
自己倘若只身一人,和对方搏命便是。回首来路半生,何等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又岂会惧怕面前这区区十来个敌人?
但此刻,他的身后,却还有萧永嘉母子。
在没有一击便中的十足把握的前提下,他放在第一位考虑的,便是要保证她母子二人的安全。
这里距离前方安排好的汇合之处,已是不远了。只要自己能拖住这些人,高七他们见自己未能在约定的时间抵达,自然会找过来的。
高峤转头,低声叮嘱萧永嘉带着小七紧靠山壁,手慢慢地捏紧了剑柄,冷冷地道:“一个连头脸都不敢显露,藏头缩尾的鼠辈,也敢如此放话。是不是对手,试过便知。”
他身后的萧永嘉忽然弯腰,凑到小七的耳畔,叫他站着勿动,自己上前一步,和高峤并肩而立,说道:“我夫君方才问你何人,你为何不应?”
蒙面人不言。
“你不说,那就容我猜一下。”
她慢慢地道:“当年南朝发生内乱,慕容兄妹趁我夫君忙于救助民众,保卫建康的机会,将我掳到了北方鲜卑人的地方。这几年,发生了很多的事,夫君也一直在寻我母子,如今终于找到了,我一家得以团圆,你却突然现身于此。你和匈奴人不是一伙的,但也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暗中刺探已久,否则,你是不可能如此凑巧,此刻恰好也在此地现身挡道。”
“你以巾蒙面,不肯显露身份,说明你和我夫妇有旧,至少相识。”
“你仗着人多,威胁要扣留我,目的难道也和西凉皇帝刘建一样,是要拿我去威胁李穆?”
“堂堂大丈夫,岂会靠一妇人左右战局?你当我……”
那蒙面人顿了一顿。
“你当我会和慕容替刘建那些无耻之人一样,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他的语气,隐隐带了些自傲。
萧永嘉微微点头:“我敬你的骨气。但你的目的,究竟为何?我听你方才口气,倒有几分诚恳,仿似只要我留下了,你便会真的放走他父子二人。这我便不解了。我固然是南朝的长公主,但如今南朝掌权的,是高太后,我的身份,早时过境迁,并无多少利用价值。你却费了如此大的气力,一路跟踪埋伏,单单只为扣下我?我想来想去,或许是你我旧日有仇,你要报复于我……”
“不不,你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随着萧永嘉的叙话,蒙面人的情绪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无波无痕,渐渐仿佛变得激动了起来,听她如此发话,立刻朝前踏了一步,出声否认。
“既不是如刘建那般利用我左右战事,也不是有仇,那么你要扣我,到底所图为何?”
蒙面人仿佛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