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向李穆道谢,又朝他微微一笑。
“郎君,你也不必为我担心。阿姊忽然这般死去,我确实有些难过,但你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
她叹了一声。
“阿姊这般去了,倒是叫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慕容替当日占领建康,以我羞辱于你,后那般死去,与我的阿姊,何其相似。”
“我的阿姊,一心固权,险些葬送了建康城和城中之人。慕容替偏执于复仇,为自己的痛苦和屈辱,要让全关中,乃至全天下的人陪葬。在他们看来,他们自己无论做了何事,哪怕天怒人怨,亦有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他们却不知,这世上有人遭受过的苦痛,应当有的仇恨,并不在他们之下。但那人,却不会因了自己的苦痛和仇恨,施加到别人的身上。”
“心若是被恨或欲望填满,哪怕已经做了天下至高的帝皇,也是无法满足。他们落得这般下场,不是别人害的,而是咎由自取。”
“我如此幸运。我的郎君,便是那个和他们完全不同的人。”
她抬眸,凝视着李穆,一字一字地道。
李穆的心底,涌出了一阵暖流,将洛神拥入怀中,久久地抱着,不愿松手。
……
洛神伴着李穆,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日头西斜,半室染金。
耳畔是如此的宁静,只有枕边人发出的均匀的呼吸之声。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太累了,终于能够放松下来,此刻依旧沉沉地睡着,还没有醒来。但一只手,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握得太久,两人手心相触之处,已是沁出一层潮热的汗意。
洛神没有唤醒他,也没有抽出自己那只被他握在掌心中的手。
带着些许睡足刚醒的慵懒,她静静地依在他的身边,感受着犹如带着他体温的暖暖气息的包围,恍惚之间,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那年在义成的那个黄昏。
彼时她初到,便遇围城。也是如此一个斜照满屋的黄昏,她回屋,看到疲惫归来的他为了不弄脏她的床铺,卧在一张条几之上,便沉沉睡去。她几经犹豫,靠近替他盖被之时,被他握住了手,她便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已是过去很多年了,但那个被他握手不放的静静的黄昏,至今想起,依旧如在昨日。
洛神情不自禁朝身畔的男子又靠了些过去,忽然感到一臂搭在了自己的腰上,将她身子揽着,轻轻带了过去。
接着,一只带着火热温度的宽大手掌,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之上,轻轻地抚摸。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