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恕,你要是在我这里闹翻,让徐叔叔知道,他当然不会真的打断你腿,这一点我能保证,但让你吃点皮肉苦头是少不了的,这一点我也能保证。”
他仿佛被针刺了一下,迅速抬眼盯着她,目光狐疑。
“很简单,昨天晚上徐叔叔和我打完电话,没及时挂,我听到了。”她解释了一句。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可能无所谓,也不怕你爸,”赵南箫继续说道,“但你想,你来我这里上课,最多一天也就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你要是不来我这里上,徐叔叔他会就此作罢?他还会继续替你找补习的地方,继续折腾下去。你反正是逃不过去的。既然这样,你何必做无用功?你也挺聪明的一个人,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一语不发。
赵南箫等待了片刻,又说:“我不会强迫你学习,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要是你真不想跟我学,我可以帮你在徐叔叔那里推掉,就说是我有事不能教。但是,有句话,我也先和你说清楚,我做事从不敷衍。如果你选择在我这里继续上辅导课,那么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功课,毕竟,虽然每次上课只有两小时,但我还要另外花时间准备的。我付出的劳动,我希望能得到尊重。”
“你自己决定吧。”
书房里安静了下去。
片刻后,徐恕忽然抓起书包,像昨天那样,扭头走了。
这个晚上,赵南箫抱着伴她睡觉的粉红熊娃娃,有点睡不着觉。
她不确定自己今天的这个法子能不能奏效。事实上,今天和站起来比自己都要高半个头的徐恕这么对峙,当时她的心里也是非常紧张的,怕镇不住他,适得其反。毕竟,他那么凶,有点可怕。
但这真的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她觉得最切实可行的法子了。
如果他被自己说服了,那么以后,她不但能在他面前树立权威,还能让学习效率也提高些,可谓一举两得。
但是……但是如果没用,那么,她也只能让徐叔叔失望了。
少女赵南箫抱着她的熊娃娃辗转反侧地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早早起来,在客厅里竖着耳朵听门铃。
时间终于到了九点钟,门铃没有响。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响。
“今天徐恕怎么还没来?”
妈妈也留意到了时间,问了一声。
她坐在沙发里,心情别提多堵了,后悔自己自作聪明操之过急。
再由着他些时候,等两人熟了,说不定他更能听进去自己的话。
“妈,我……”
“叮咚——”门铃这时忽然响起。沈晓曼过去开门。
徐恕站在门外,说:“沈阿姨,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事没事!快进来。小南,徐恕来上课了——”沈晓曼朝女儿喊了一声。
赵南箫的心头阴霾一下消散,兴奋得差点尖叫,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她成功了!
怀着满满的成就感,她急忙跑过去,笑着去接她的学生:“徐恕,进来吧。”
徐恕拎着书包站在她家的玄关口,斜睨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跟着她进了书房。
这个暑假就这么过去了。基本上徐恕每天都会来她家书房报到,坐上两个小时。他依然态度冷淡,惜字如金,两人一起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赵南箫在说个不停,有时赵南箫也不死心,还会看机会和他谈心,他不走的话,就趴桌上睡觉。赵南箫也怀疑他回去了根本就没有照着自己的要求去复习巩固,但看在进度进展还算顺利的份上,也就忍了下去。
转眼开学,赵南箫升初三,徐恕插班上了初二。开学的第一天,他的到来引起全校轰动,他头上那堆隔着两百米就看得清清楚楚的金色火焰自然逃不过教导主任的法眼,主任当然不会允许学校里出现这种异类发型,严正要求他立刻改成学生该有的样子。
这种情况,赵南箫在开学前就预料到了,有天也曾委婉提醒,他当时毫无反应,她只能作罢。
他爹徐振中很快就接到学校的电话,借此机会,勒令儿子改掉这个自己老早就看不顺眼的发型。赵南箫也不知道徐家父子怎么搞的,反正搞到最后,做儿子的干脆连学校也不去了,就是不改发型。
做父亲的气得半死,又无可奈何,为了避免儿子被学校开除,也不知道他怎么神通广大又疏通了校长,反正到了最后,他帮儿子向学校递交了一张长期病假条,徐恕被当特殊个例对待,不用来上学了,但要来参加月考级别以上的考试。只要他每次考试能过,学校就给他保留学籍,允许到最后参加中考。
开学后的两次月考,徐恕大概走了狗屎运,有惊无险及格通过,徐振中无可奈何,也只能听之任之暂时这样,儿子恨铁不成钢之余,他对赵南箫更是感激。
徐恕不去学校上学,但开学之后,只要赵南箫腾得出空约他上课,无论是晚上还是周末,他都会来,一次也没旷过。
女儿毕竟上初三了,沈晓曼有点担心这会不会影响她的学习,私下问过她一次,说要是她觉得吃力,自己可以帮她向徐叔叔说明情况,徐叔叔也会理解,但赵南箫说没问题,升初三后,学校就有意识地让他们这种中考重点培养对象减少学校活动,自己现在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支配,让她放心。
女儿从小到大非常自律,也很懂事,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根本不用自己操心,沈晓曼很相信女儿,她既然这么说,她也就心大不管了。
赵南箫现在对徐恕的感觉,真的也如同徐叔叔一样,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之感。
上课上到现在,她感觉以他的脑袋,但凡稍微把心思放在点学习上,以后别说初升高,就是重点也是有可能的,但他自己就这么晃荡,感觉他完全不在乎,赵南箫很替他前途担心,所以权衡过后,尽管现在自己课业繁忙,她还是决定尽量多抽时间叫他来上课,免得落下的功课太多,万一哪天浪子回头想学习了追不上。
这个周六下午,沈晓曼不在家,赵南箫约好徐恕一点钟来上课。他迟到了十分钟,看着像是急匆匆赶来的,坐下后,赵南箫发现他左手手臂露在衣袖外的地方有道血痕,看起来像今天刚弄的,就叫他卷起袖子让她看下。
徐恕没反应,自顾哗啦一下倒出书包里的书,说:“上哪本?”
开学的时候,赵南箫帮他把书用封皮都包了起来,才多久,现在别说封皮,几本书的封面都掉了,还有赵南箫最受不了的卷边,乱七八糟堆在桌上,垃圾似的。
赵南箫忍住教训他的冲动,说:“胳膊怎么搞的?我看下!”
他缩回手:“没怎么的!别婆婆妈妈了,赶紧上你的课吧!”
赵南箫强行抓住他胳膊,拉起衣袖,看见胳膊外侧一片长长血痕,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肘部,看起来像是刮擦所致。
血丝从破损的皮肤里渗出来,看起来有点触目。
“你怎么回事?擦伤这么厉害都不管?”
赵南箫很吃惊,急忙起身,拿来家里的备用医药箱,取出医用酒精和棉花,要给他的伤口清洗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