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爱这个女儿,他也清楚,现在,她已陷入两难。
手心手背,都是肉。
“别泄气,总还会有法子!”
宁敏推了他一下,他身上的那种咖啡味道,让她无所适从。
以前,她是挺喜欢的,可现在,无福消受,也不想再有肢体上的接触。
她捂了捂嘴,猛的再度推开他,进了洗手间……又是一阵干呕,胃里已经被捞空,黄莲水都吐出来了,她的脸色是难看到了极点。
等她无力扶着墙出来时,霍启航不见了,换了佟庭烽守在门口站哨。
下一刻,铁一样的手臂将她圈了进去,薄荷清凉的气息,劈头盖脸的扑进她的鼻子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整个儿依偎在她怀里,那个温温的胸膛,让她安心。
“霍启航打我电话,说你吐的厉害……”
“你脸色很差,我带你回去休息一下。医院这边,有妈守着……”
“不用,我不累!”
“乖,你这样,不光不能照看好晚晚,而且,还会把自己拖垮。”
她的脸色,这几天一下苍白如雪,实在叫他心疼。
“好吧!我去睡一会儿。顺便拿点衣裳!”
佟庭烽扶她出来时,打了个电话,很快,阿力把车开了过来。
两个人坐到了后座,佟庭烽让宁敏偎在怀里睡。
她乖乖的靠着,感受着他有力的拥抱,没一会儿功夫,她沉沉睡了过去。
咖啡店巨大的玻璃大门前,霍启航拢了拢衣领,望着笑的灿烂的太阳,觉得浑身发冷,所有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被寒风一吹,收紧,起栗子,回头时,他在玻璃门上看到了自己那黯然神色的身形,好憔悴……
足有三四天没有和佟庭烽单独相处了,她的重心,全放在了晚晚身上。没空也没心思再照看到佟庭烽的心情。
她觉得她该好好和他谈谈了。
可惜,睡着了。
有他在的地方,她总能睡的极沉。
只是后来,她做起了噩梦。
无边无际,无法得到救赎的噩梦。
那一刻,她从梦里惊醒,大口的喘着气,狠狠的揪着胸口,感觉好像有一张可怕的死亡的网,在一点一点收紧。
梦里,晚晚死在了自己怀里,体温一点一点在丢失,气息在一点一点减弱,笑容一寸一寸冰冻……
她痛,她难受,她逃不脱,她尖叫……
她失去了这个小天使。
惨叫声,从嘴里溢出来,显得痛苦,然后,转醒。
“做噩梦了?”
佟庭烽本在边上坐着,查着手提,办着一些公事,听得她叫,快步坐到了她身边。
宁敏抬头,满头汗,满心的痛,牢牢抓住佟庭烽的衣襟。
男人的手不断的抚着她背。
她慢慢地慢慢地的平静了下来,十分钟后,气息终于平和,点头说:
“嗯,我梦到晚晚做了半相合骨髓移植术,晚晚的反应很厉害,她被送进了急救室,我在外头等,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来来回回的走着,祈求着,别把我的孩子给带走,可是,医生跟我说,没用了……救不了……”
声音是冷静的,冷静中透着一种惶恐,她抹了一下脸,惊魂未定。
“阿宁,骨髓库那边还在查,另外,国外的骨髓中心,我也有在联络,全球那么多人,我就不信,晚晚会配不上……”
他捧着她的脸孔:“所以,请你镇定下来,别自乱阵脚。”
她点头,然后又迟疑的咬了咬唇,提出了一个质疑:
“要是,还是配不到呢?”
“继续找。晚晚的情况还没有差到非得马上做移植不行……”
“要是,继续找,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呢?”
宁敏再次假设。
佟庭烽皱起了眉,静静盯着问:
“为什么要想的这么悲观?”
宁敏沉默,因为情况就是这么的不乐观。
一会儿后抬头,她抬头,抓住他的手:
“谨之,我们的婚礼,恐怕得改期……抱歉,现在,我没心情举行婚礼……”
她神情歉然。
能理解,但不见得就能认同。
“我先让人准备着,要不要举行,到时看情况……”
她转过了头,不敢面对那双眼,太温和,让她几乎吐不出那些话来,可该说的,还是得说:
“别准备了……”
佟庭烽不由得眯起了眼,将她的脸过去……目光直直逼视。
宁敏垂眉,静默了一会儿,才说:
“我没办法把事情想的很简单?得从最糟糕的……情况作打算……”
“最糟糕”三字,让她的舌头打结,也令佟庭烽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而且危险,手上劲儿一松。
她感受到了,想起床,躲开,却又被他重新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