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天上午八点,辰况一如既往的开始忙碌。
手机响起时,他正在开会,打给他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陪在医院的首相特助陈祟。
那个沉稳如山的男人,用无比激动的语气向他汇报:
“副首相,首相醒了,首相醒了……他终于醒过来了……”
这么多年,辰况的情绪,已经练就遇任何不惊不乍的本事,但,却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不由得颤了一下,他知道,那是因为激动。
所有行程,因为佟庭烽的醒来,而往后推。
辰况第一时间,驱车赶到了医院。
他就知道,他会醒过来: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一辈子长眠不醒。
所以,半年前,他坚定的投选,暂不进行新首相大选,而是提议先推选代理首相。
他认定他一定会醒过来。
推开了房门,辰况看到佟庭烽安安静静的靠坐着,那张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孔,显得有点消瘦,眉目之间,皆是藏不住的沉沉的悲伤。
陈祟说:“首相是一早就醒的,可不让惊动任何人。首相醒过来之后,意识是完全清醒的,但所有记忆都停顿在出事那天。他极其冷静的问了有关飞机的事。我本来想瞒,可他说他要知道事实真相,别企图隐瞒。我就只好把飞机失事的事说了。”
陈祟说:“我不该说的,首相听完后,就再也没有说半句话。”
这一刻,站定在好友面前,辰况能深刻的感受到他来自心灵深处那家破人亡的痛楚。
佟庭烽不是一个承受不起挫折的人,他自小就不断经历着命运带给他的不幸,任何苦难,他都能咬牙吞下。
可是,这一次的劫难,太过于巨大,一个人若曾得到过犹如置身天堂似的幸福和快乐,紧接着,那些幸福和快乐,被一朝尽夺,那种疼痛,绝对是致命的,会疼到骨子里,能把人的意志,轻易摧毁。
他走上去给他一个拥抱,鼓励他:
“谨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发生的事,已经发生,我们无力改变。能改变的是我们以后的路。路在你脚下,再如何痛苦,我们都要有条不紊的走好它。”
佟庭烽久久不说话,只是看他,眼底水光一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天上午,佟庭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沉默。
辰况相陪,并将这半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知道,独漏他和蕾蕾结婚这事,他没有说……是一时,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知道,佟蕾对于佟庭烽来说,不是妹而胜似妹。
从小到大,那么多年,他半是父亲,半是兄长的守护着佟蕾,那份感情,极深。
想当初,佟蕾嫁给顾惟时,佟庭烽是反对的,可是那丫头喜欢啊,他无可奈何,她又怀了孩子,不嫁,名誉也尽毁了。
为了妹妹能幸福,他还曾约见顾惟。
那天,辰况也有出席。
佟庭烽在是听了顾惟的保证之后,才在第二天,牵着妹妹的手,送嫁出阁。
他如何能想得到自己这么沉沉睡了一觉后,那孩子竟遭遇了这样的事。
在听到这一段时,眉,整个儿全皱了起来,他终于咬牙低叫了一句:
“有没有替我狠狠揍他一顿?”
辰况点头说:
“蕾蕾小产那时,我揍过他!”
揍得很惨。
那一回,他看到蕾蕾无比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像一朵凋零的小花,他就控制不住心头的愤怒。在顾惟来看蕾蕾,在他坚绝不肯离婚之后,他把他约了出来,狠狠一顿暴打。
这是他这十年以来第一次发怒。
佟庭烽点头,拍拍辰况的手,吐出来的气息,是无比沉重的,他说:
“谢谢。我们家蕾蕾,实在是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以后,她再嫁,我一定要替她把好关。再不能任她胡来了。”
自己犹在病榻上,却心心念念挂念着妹妹的终身幸福,这便是佟谨之对佟蕾的兄长之爱。
这一刻,辰况完全接不上话,他没办法吐出那句“我已经把她娶了”的话。
“我想见蕾蕾,子循,你去把她叫来!”
下午时分,辰况打了电话。
在等佟蕾来的时间里,佟庭烽另外问了他一些有关政府机关里发生的事,辰况挑几件事说了。
佟庭烽初醒,大脑一时没办法消化掉那么多的信息,他沉默良久之后,说:
“让我想一想。事情太多。我得捋捋头绪。”
后来,他又沉沉睡去。
辰况离开前佟蕾来了,她不敢打扰哥哥休息,抱着书,坐在边上守着他醒来。
“我先去办公,晚上我会到医院来接你!”
辰况交待。
这期间,何菊华来过,她本在外市做慈善活动,得知消息后,马上风尘仆仆的飞回了琼城。见儿子睡得沉,她不敢吵,先回了家,说晚上再过来。
佟蕾静坐在病床上,小声的翻着书,时不时抬头睇一眼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骨节分明的苍白大手,突然就覆到了她的手上,微凉的感觉令她一怔,抬头,看到的是哥哥那温存中带着疼惜的显得削瘦的脸孔。
喉咙里似有什么被堵塞,一种酸溜溜的滋味直冒了上来,她转而握上哥哥的手,轻轻叫了一声:
佟庭烽目光沉静,答应了一声:
佟蕾觉得有人答应的感觉真好,过去那漫长的几个月,哥哥无知无觉,不声不响,整个佟家跟着乱了套,现在哥哥醒了,一切都该恢复如初了吧!
这一刻,她的眼底有泪光,轻轻枕到了他胸口,抱紧了他,说:
“哥,这一次,换作你任的了,一睡这么久,你说过的,这辈子,你会是妹妹最坚强的后盾,会做家里的顶梁柱,可你却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哥,我是不是应该好好罚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