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罪孽深重,求岳父大人成全!”他诚恳地跪在地上,忏悔,恳求。
借着冷啸风接沈倾城的机会,他看到了那个小女人,她却对自己视而不见,任他眼巴巴地追随着她,她依然没有自己。
婚期至,苏家并未真的退婚,他松了一口气,可是,那个小女人,竟然真的跟他履行什么约定,硬是将他从婚床上赶了下来,害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对一个女人生出这样的心思,她越是横眉冷对,他越惶恐,生怕哪一句话不对劲,惹恼了她。
苏婵娟依旧对他不冷不热,坚守着之前的约定,他只好放下自尊,人已经娶回来了,他就一点一点去攻陷她,就不相信,万花丛中过的他,还斗不过一个单纯的小女人!
可是,出征的消息传来,犹如当头一棒,他并没有多少日子跟她在一起。
想要霸王硬上弓,却再次失败而归,懊恼地出征,那该死的女人,竟然连送都不来送他!
看着冷啸风夫妻两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他心里暗恨,更加升起要征服她的斗志。
于是,一路走,一路相思,他隔三差五一封情意绵绵的信送回去,就不相信,那丫头一点都不动容。
“日出东山,明珠在天。佳人何处,千里婵娟!”
他挖空心思,几乎每一封心里都摘录一句诗词,都带有她的名字,在军中刀光剑影的空隙,他每每思及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女人临窗拆阅他的信,心里头就踏实起来。
扪心而叹,他果然是雷宽的儿子,尽管他刻意让自己塑造成一个浪子形象,遇到苏婵娟之后的种种心境,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终于班师回朝,他幻想着与佳人相伴,这个时候,她对自己的满腔怨念也该散去了吧,他们也该做一对正常的夫妻了,可是,事与愿违,还未见到她一面,却被图谋不轨的冷啸临软禁了起来。
“烦请镇南侯和小侯爷在此歇几日,待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本王自会上门请罪!”冷啸临不怀好意的眼神,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爹,我们,不会这样死了吧?”他心里十分不安,他还有许多未做的事,不想就这样死去。
雷宽看着面有惧色的他,铁血汉子也开始不忍心了,他深深地凝视他,叹口气。
“霆儿,为父知道你怪我,但是,你生母的事,并非如你想的那般。”此时沦为阶下囚,只有他们父子两个,雷宽知道,若再不告诉他实情,他们父子到了阴朝地府,心里的疙瘩都解不开。
雷霆脸色瞬间冷凝,深藏在心灵深处的伤痕血淋淋地被挖了出来,摆在眼前,让他心中一阵剧痛。
雷宽看着他难过,也很不好受。但是,他还是打算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当初,让你娘怀上你的确是我的错,我心里只有你母亲,却又去招惹另外的女子,我也很不好受。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雷家三代单传的子嗣,我别无选择。”
雷霆不说话,他知道,雷家子嗣单薄,雷宽这一辈,只有他一根独苗,传宗接代的压力很大。
“你娘生下你不久,我就将你抱回了雷府,却将她扔在外面不闻不问,她本来是打算仗着孩子进府,可是,生了儿子的女人,即便是做小,对你母亲也是极大的威胁。所以,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立刻就挡了回去,找人将她送去了郊外的庄子里。”
“但是,她什么时候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我问过庄子里的管事,只知道她不知怎样认识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她不见了,那个男人也没了踪影。”
雷霆不屑地看着他:“你是想说,她不守妇道,跟野男人私奔了?就算你想甩掉她这个包袱,也不用如此中伤那样一个可怜的女人吧。”
“孩子,我真的没有骗你,因为找不到她,回家只好说她死了,那座坟茔,里面只有几件衣裳,等哪天她真的去了,魂魄也有个归依之处。”雷宽说着,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雷霆定定地看着他,不像是撒谎,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为何这么长时间没告诉他?
“孩子,如果你不信,等出去之后,我带你去看她的坟,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有!”雷宽老泪纵横,他唯一这么一个儿子,那么像他的儿子,他不想到死还要跟他斗气下去。
沉默良久,雷霆终于困难地点了点头:“好!”
雷宽终于释然了,自从他知道自己的生母并非如今的夫人华氏,他们父子,就一直隔着一道高高的藩篱,像此刻这样心平气和的时刻,还真是少之又少。
“孩子,若有机会能出去,你要好好过!”他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沧桑。
雷霆瞳孔一收:“你想干什么?”
“我总要让我的儿子安全离开,我雷霆倥偬一生,什么阵仗没见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回去的!”
“不,父亲,我们一起回家!”雷霆坚决地道。虽然是雷宽自己在说,但他没来由地想相信他,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定不屑于说谎。
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原来,自己的父亲并非是那个狠心绝情的男人,他宁愿相信他一回,还有他的生母,虽无缘得见,但他也想见她一面,也是他生活的勇气。
更有家里那个小女人,让他又爱又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原谅自己了,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当他们初见的时候,他就正视自己的心,他也跟冷啸风一样,勇敢地追寻自己的目标,也不会绕了这一大圈弯路。
想起当初他劝诫自己的话,果然,如他所料,他后悔了!
多年来他叛逆,胡作非为,莫不是为了赌气,其实,在他心里一个小小的角落,藏着难以为外人道的自卑,他听见他唤作母亲的华氏骂他是践人生的贱种,他怕,如果自己不处处跟人作对,他那个父亲,会不会因此连看也看不见他。
说到底,这都是他心底里的卑微在作祟。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活了二十多个年头,他忽然顿悟开来。
父亲,我不会让你失望了!
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激荡,飞快地在房间里翻找着,终于找来纸笔,讪讪地看了眼莫名其妙的雷宽,背过他,磨好墨,凝气抬笔,有力地落下:“吾妻婵娟,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