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小娃身上因为钓鱼粘得脏兮兮的,顾音音一皱眉:“等下我带你去澡堂子洗洗,你哥就等你爹回来带着去洗。”
小娃点头:“嗯。”
娘儿俩很快就回家找了衣裳盆带了毛巾啥的,顾音音带上四毛钱,一起去澡堂子。
这澡堂子离红星村不远,一到冬天大家洗澡都来这洗,但其实很多人洗澡不勤快,毕竟洗澡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谁有那个闲钱啊?
整个村里,也就顾音音跟梅晴洗澡洗的勤快。
顾音音是自己爱干净,每天晚上都要在家用温水擦擦,三五天就去澡堂子彻底洗一次,小娃在她的要求下也特爱洗澡,到了时间就说“娘咱去洗澡吧”。
看澡堂的是马富贵媳妇,她见着顾音音就笑:“顾主任来了啊?里头人不多,您快去洗吧。”
顾音音哎了一声,带着小娃就进去了,小娃一进门就感叹:“娘,澡堂子真暖和啊。”
“那是,你喜欢这儿咱就多洗一会再出去。”顾音音摸摸她头。
两人脱了衣裳进了洗浴间,听到里头哗啦啦的水声,水雾升腾间,看不清楚人脸,但顾音音还是听出来了,这说话的人是梅晴,还有村里另外个女人,似乎是刘爱琴。
刘爱琴羡慕的很:“梅晴你瞧你这身材可真好,一点儿赘肉都没有,满村里也找不出来第二个这么好的了,你家林世贤真有福气!”
梅晴那断时间丢脸丢大发了,可后来她发现,只要自己脸皮厚,再丑的事儿都能过去,便硬着头皮出来该干啥干啥,事实证明大众记忆确实差,她现在又成了人人羡慕的知青媳妇。
“你说的太夸张了,我这就是普通身材。可能是吃肉吃的多,就稍微好一点。”梅晴一边洗澡一边说。
顾音音偷偷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梅晴的身材跟平时看到的穿着衣裳的样子差别好大!
平时梅晴穿衣裳很注意扬长避短,比如她没有脚脖子,就不会穿露脚腕的衣裳,她属于梨形身材,经常穿高腰裤子,紧身的衣服很少穿,看起来就文静又淡雅,加上脸确实不大,娇小惹人怜爱。
实际上这种身材短板超多,夏天根本没法穿束腰的连衣裙,怪不得梅晴经常宽宽松的长款衣裳。
顾音音暗自感叹,这个刘爱琴也是会夸,啥话都说得出来!
她带着小娃到另外一个角落去洗澡,梅晴跟刘爱琴聊得火热,没注意到他们。
“梅晴,林世贤真不回城了?那他们家有跟你们联系吗?”
说到这个梅晴挺高兴的,之前她哀怨于林世贤心里想着顾音音不搭理他,可后来林家竟然寄了一笔钱过来,梅晴瞬间就明白了,心在哪不重要,钱在哪才重要啊!
就算林世贤不怎么喜欢她,这结了婚林世贤的钱还不都是她的,顾音音可一毛钱都摸不着!
梅晴轻飘飘地说:“有联系啊,世贤是他们的儿子,他们自然是心疼的,回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啊,我们现在在弄村里的小学,世贤要当校长的。”
林世贤就算不回城,在村里小学当校长,那也是妥妥的有面子,梅晴越想越开心。
刘爱琴羡慕地说:“你这日子真滋润,怪不得过不了几天就来洗一次澡,我都舍不得,一个月才来洗一次。对了,你可得看好林世贤啊,像他条件这么好,外头指不定多少女人盯着呢。”
梅晴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低声叹气:“爱琴,这儿没其他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之前顾音音那事儿就是她勾引我家世贤。世贤是城里人,怜惜女性,所以给足了她面子。要不然我能继续过下去?我早离婚了!这件事表面是我跟世贤跟她道歉,实际上是她求着我们不要当着大伙儿揭穿她,谁让她孩子都有俩了?我们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想着算了……我受了这么多委屈,我谁都没有说过。”
她说着声音哽咽,看着好像真的很委屈。
刘爱琴半信半疑,但还是安慰:“梅晴,你跟那种人计较干啥?顾音音长得一副勾引男人的样子,我就知道她不是啥好东西,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跟林世贤把日子过好了比啥都强啊!”
梅晴擦擦泪:“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家世贤都跟我说了,做亏心事的人迟早会有报应的!”
两人说得起劲,一个能编,一个能捧,竟然都没注意这澡堂子里还有其他人。
顾音音都被气笑了,她端起一盆水朝两人走过去。
这澡堂子里有好几个水龙头,因为要照顾每个人对冷热水的习惯不同,热水热得程度也不一样,她接了最热的水,猛地朝刘爱琴跟梅晴泼了过去!
两人都尖叫一声,身上火辣辣的疼,但那热水本身就是洗澡用的,也不至于能让人烫伤。
梅晴一滑,还摔倒在地。
刘爱琴一看是顾音音,不由得心虚,但想到顾音音的话,便说道:“顾音音你真是卑鄙!事情的真相是啥梅晴都跟我说了!你还敢做坏事?”
顾音音泼水之前去穿了衣裳,给小娃也洗好了澡让小娃在外头换衣裳的地方等着,因此这会儿是她穿着衣裳瞧着两个赤/裸裸的女人,搞的梅晴浑身不安,想遮却没法遮,想走,又被顾音音拦着。
“梅晴,你是教训没吃够吗?”顾音音闲闲地问。
梅晴有些慌:“你……”
她咬咬唇,真是恨自己运气不好,便低声下气说:“顾音音,对不起,我一时说错了话,虚荣心作祟,你不要跟我计较。”
“太多次啦姐妹,你说的话我都不信了呢,不好意思哦,我明天就要写信寄出去啦。”顾音音笑眯眯的,也没给她再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梅晴愣在原地,刘爱琴喊了好一会都没有喊得动。
不,绝对不能让顾音音把信寄出去!
梅晴冲到洗浴间门口,扑通一声跪下了:“顾音音!我求你了!我错了!我不该说谎话,是我不对,你别寄信,别寄信可以吗?!”
看着她未着寸缕,样子可怜地跪着求自己,顾音音觉得好笑,既然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去做那种事情?难道觉得别人都是傻子?
而在旁边的刘爱琴看得目瞪口呆,刚刚那个言语之间带着骄傲和大度的梅晴呢?
怎么瞬间成了不顾脸面跪在地上哀求别人的可怜虫了啊?
顾音音不想被纠缠,警告了一句:“再有下次,我不会给你机会。”
她转身就走,其实也根本不知道林世贤父母在城里的地址,寄信不是那么好寄的。
梅晴瘫软在地,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刘爱琴,希望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刘爱琴迷迷瞪瞪地点头,真觉得今天像是做梦一样!
顾音音带着小娃出了洗澡堂,高高兴兴地回了家,才到家门口前面那个路口,就瞧见他们家门口乌压压地站了好些人,顾音音心里一惊,难道是家里出了啥事儿了?
她赶紧小跑过去:“你们都在这干啥?”
其中一人瞧见她来了,赶紧说:“顾主任!你男人带着个电工回来,说要给家里装电灯!”
顾音音一怔,电灯?真的假的?
她拨拉开人群往里走,果然瞧见沈国安正带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家捣鼓着呢,拉出来几根长长的电线,似乎真的在装电灯!
沈国安瞧见她就转头过来了:“回来了?”
“嗯。”当着外人她不想说啥。
但沈国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刚洗完澡的顾音音皮肤白里透红,唇色娇嫩,头发还湿漉漉的,睫毛上也湿润一片,眼珠子清透如宝石,瞧着我见犹怜,宛如带露的娇花。
他真想摁着她亲,但现在有事儿只能忍着。
电工忙碌了半晌,门口围观的村人也都在期待,一边低低说话。
都说这个沈国安实在是太大方了!他咋这么有钱呢?竟然装电线!
有人喊:“沈国安,你咋忽然想装电灯了!”
沈国安笑:“我媳妇起夜撞到脑袋了,我心疼。”
大伙儿一看,顾音音额头上果然有一道浅红色的伤痕,这搞的顾音音有些不好意思打了沈国安一下,沈国安反手抓住她小手就在手里不松。
很快,电工就把电路弄好,电灯也连上了。
“这就是开关,拉一下这绳子灯就亮了。”电工演示了一番,啪的一声,满屋子亮堂!
望着亮如白昼的沈家,村里人都羡慕的眼睛发热!
这可比什么油灯好用多了,有了电灯就不怕天黑了,晚上干啥都行!
整个红星村也就沈家大房装了电灯,大娃晚上写作业方便多了,一直写到了十点多才睡觉,刻苦精神让顾音音都佩服。
满村里都在议论沈家大房的电灯,李爱莲忙不迭地跑去看了看,气得破口大骂。
“我饭都吃不起,你们竟然装了电灯!沈国安你这个没良心的,赶紧把灯拉灭!你能多少钱都被这个败家女人浪费了!我就说你把钱给我放着才好!”
沈国安打开门,眉目之间都是厌倦:“娘,老三伤好了吗?”
李爱莲一顿,立即想起来上次老三被老大打得那个惨样子,立即闭嘴也不敢大声嚷嚷了,小声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村里小孩也都觉得这电灯稀奇,尤其是铁栓看到之后羡慕的很,嚷嚷着要去大爹家住。
马红梅呸了一口:“你想住倒是去,看人家让你住不住?”
铁栓不乐意了:“娘,你咋就这么没出息,你看大娘多厉害,当大娘的儿子又能住大房子,又能穿新衣裳,又能有电灯用,我啥都没有!我咋这么倒霉,就成了你的儿子?”
马红梅也恼了:“人家的儿子知道护着亲娘!上学还厉害,镇上的老师亲自来请,你呢?你被开除了!”
铁栓气哭了,去找奶奶告状,搞的李爱莲又跟马红梅斗了一场。
同时,羡慕这电灯的还有梅晴。
她做梦都想过上城里那样的日子,就是因为城里各样设施都好,到哪都有灯,不必摸瞎,现在知道顾音音家竟然有电灯了,那心里酸的呀,再加上上次自己一时气晕了竟然给顾音音下跪了,她每次想起来都恨死了。
人家有电灯,她也得有。
这一天梅晴就跟林世贤撒娇:“世贤,咱也装个电灯吧?”
林世贤头都不抬:“你配吗?”
他现在总是用这句话去堵她的嘴,动不动就是你配吗?梅晴很想知道自己哪里不配?
可她不敢跟林世贤吵架,万一真的吵离婚了那就是亏大了!
有电灯跟没有电灯真的不一样,顾音音看着沈国安站在明亮的灯下一抬手把上衣脱掉了,身上的肌肉看到清清楚楚,她咕咚咽了下口水。
这臭男人之前在油灯下看不清楚,现在电灯下真是够诱人的!
顾音音钻到被子里,声音娇娇的:“你咋想起来装电灯了?我就撞一下脑袋没什么的。”
她是觉得没什么,可沈国安一夜都没有睡觉,一想起来就心疼,所以一大早就出去了,找了电工一问才知道这段时间人家正打算往红星村村委会装电灯的。
普通人家里可以没有,但村委会不能没有。
正好,沈国安就联系了下,往他们家也装个电灯。
这不算啥大事儿,只要给钱就能装,电工立即就来了。
“撞一下没什么?没撞够吗?”他也钻到被子里,搂住她在她脑门上亲了下。
顾音音打他一下:“你才没撞够呢!”
沈国安一笑,揉揉她脑袋:“傻瓜。”
不知道为什么,顾音音觉得心里一片潮湿,沈国安对她真的不错,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有时候她自己都不在意的地方,他却那么在意。
两人抱着在被子里坐着,看着明晃晃的电灯,似乎都不那么冷了。
“明天你想吃什么?我来做。”沈国安问。
“你不用去收购棉花了啊?”
他在张罗的生意就是收购棉花,然后再跟一个别的村的男人一起合作弄成布,卖给外地的制衣厂。
这生意算是新鲜的,因为他们本地的棉花品种很特别,织出来的布质量很好,到时候是不愁卖的。
沈国安点头:“不能总是在外头忙,也要照顾下家里。说说看,想吃啥?”
顾音音脱口而出:“当然是想吃肉!”
但她又想到家里根本没肉,便又改口:“不吃肉也行,吃面条吧,你擀的面条也好吃。”
她说完,沈国安没开口,顾音音就问:“你咋不说话啊?要不我来做饭,你好不容易休息,想吃啥你跟我说,我都满足你!”
沈国安不说话自然有原因,顾音音今天才洗的澡,用的香皂,身上到现在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儿,但那香味儿跟香皂似乎又不太一样,像是夹杂了她身上原本的清香,勾的他神魂游荡,眼神定在她身上了一样。
顾音音迟迟听不到回话,就去看他,这一看,就发现身边男人眸子幽深,跟饿狼似的。
他大手捏住她屁股:“想吃你,行吗?”
顾音音本来想说话,却觉得一阵冷风从没关紧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沈国安立即皱眉,下床去把窗子关紧了:“这窗户怎么坏了?明天白天我修一下。”
“嗯。”顾音音觉得自己脑袋晕晕的,都没察觉说话已经带了些鼻音。
看她不舒服,沈国安也没敢动她,只是第二天一早起来,顾音音就华丽丽地感冒了。
她最怕的就是感冒了,什么药效果都不好,只能靠着硬扛,沈国安七手八脚地给她煮了姜汤,又用什么花椒水之类的方子来祛除风寒,顾音音不愿意喝,耷拉着脑袋抱怨:“好难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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