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特意回一趟贺家,从自己父亲的口中套出来的态度,又加深了她的推断。
事情到这一步,贺青池威胁要签离婚协议书,已经是最后的底牌了。
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再冷静,内心也是一丝底气都没有。
手机的时间已经离退房还仅剩下二十分钟时,温树臣语调低沉的嗓音才响起,没有半点敷衍,听上去像是字斟句酌过的,告诉她:“你如果能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会让你很幸福,不会让你觉得跟了这么一个男人,爱情和婚姻也不过如此。”
而贺青池这个性格做不到,也不是会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
他修长冷白的手将户口本证件拿了过来,放在掌心里合上,话顿一秒,又继续顺势往下说:“你先认识我的名字,才认识温越这个人。”
即便贺青池昨晚已经从父亲那里猜到了,亲耳听见又是另一回事。
她见温树臣似乎难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主动问:“老宅里的人说温越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对方却将他身份认错,是指这件事?”
温树臣听到她从老宅里的人那边得知,一点也不意外。
决定娶了贺青池后,从头到尾就没妄想过自己的父亲,或者是邱锦母子会替他隐瞒这些。
他嗓音徐徐的溢出薄唇:“回答这个之前,你先回答我,昨晚那些话,是你真实感受吗?”
贺青池先懵了一会,才想起来他指的是哪些话。
在贺家说后悔嫁给温树臣,喜欢上温越只不过是试探她父亲的态度和反应,因为她不敢下定论,父亲到底是讨厌江城温家,还是温树臣这个人。
昨晚已经得到了解惑,贺青池自然不会背负着想出轨的名声,平静开口道:“我五六岁生了场病,高烧忘记了一些事,现在跟温越又没怎么接触过,我有喜欢他的理由吗?”
温树臣有了这句话,眉目间的情绪稍微有所缓解。
礼尚往来,他这次没有在沉默,缓缓说道:“温越与我年纪相仿,样貌上几分相似,那时还没有人起疑,只当是年幼的男孩子脸型都长得差不多,后来住在晏城的那段时间里,大家经常把我和他认错,而你家又与晏城温家是世交关系,来往的很密切……”
这也给温越制造了有幸认识贺家掌上明珠的机会,或许起先他没有想假冒温树臣这个豪门少爷的身份,只是被旁人给认错了。
后面为什么贺青池依旧认错,温树臣猜测温越从小被无名无分养在温家,内心其实自卑敏感,认识了一个出身豪门的女孩子,难免也会生出别的心思。
比起温家养子都算不上的身份,用温家长孙的身份去接近贺青池会更简单容易。
贺青池听了沉默很长时间,恍然般低声问:“那他假冒你身份骗我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看到我,一直喊我小树哥哥。”
温树臣从小记忆超强,见过的面孔忘不了。
何况还是像精致陶瓷娃娃一样漂亮的女孩子……
他不认识贺青池,而贺青池认识他,叫对了名字。
那时候温树臣没有去揭发温越,先是再三确定贺青池认错人,又有了几次接触后,他开始也喜欢这个妹妹……
后面的故事,男人低缓的嗓音戛然而止。
而贺青池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后来母亲意外去世,也跟着生了场病,把这对兄弟都忘的一干二净。
她微微调整了下心绪,抿唇说:“我高烧重病后,差点就养不活了,身体一直不见好转,就被送到乡下外婆家养病体,好几年都没有重回豪门圈里……而你和温越,应该也早就把我这个妹妹给忘了,对吗?”
她现在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
为什么两人一开始接触才短短几次,温树臣就动了心思。
贺青池起初还误以为他是个很随便的男人,对突然提出在一起,提出结婚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觉得他可能是感情冲动了。
她正好被催婚,也需要一个合格的丈夫。
而且这个丈夫,各方面都还挺招她喜欢的,就一拍即合答应结婚了。
现在看来温树臣的感情,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贺青池脑海中思绪越想越乱,眼眸睁着看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见他眉梢透着些紧张的情绪,又慢慢地沉淀下心情了。
温树臣并没有镇定自若,他也猜测不清自己的态度。
十二点退房时间到了。
两人的谈话被打断,门外有酒店的服务生敲门,看样子是要进来打扫卫生。
温树臣先起身,声音冷静又温柔道:“当初我们在江城重逢,我在车上给了你一张名片,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主动联系我,倘若没联系,那我会当成只是人海茫茫中一次意外的擦肩而过……”
“青池,你当晚就给我发了一通短讯,我承认没有及时回复,是因为没想好该不该跟你重新接触,第二天你意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想可能是上天注定,谁也逃不掉。”
他说完这句话,先迈步去开门,又走到卫生间去洗漱。
贺青池在床沿愣愣地坐着,直到被服务生提醒十二点该去退房,她才猛地拉回了游走的魂魄,抬起眼眸看了卫生间门口一两秒,拿起手机和包先出去。
*
外面贺青池和服务生的对话,在卫生间里面的温树臣都听得一清二楚。
比起昨晚隐隐担忧这个女人会狠心把他丢在酒店的单人间里,这时候,温树臣选择让她独处些空间,不慌不忙地洗漱完后,他穿回了昨夜的衬衣和西装裤,又将贺青池先前拿出来又遗忘的户口本收走,坐电梯直达了酒店负2楼的地下停车场。
那里已经有司机等候,主动打开车门说:“是邵总派我来接您。”
温树臣坐上车,墨色玻璃倒映着他冷冽的侧脸轮廓。
司机启动车子前,请示道:“温总是回邵总别墅,还是有想去的地方?”
“江城——”
温树臣嗓音略略缓慢地,说出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