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精神之父(2 / 2)

老人收敛笑意,放下鹅毛笔,凝视着眼前这位神情自然的年轻神父,道:“神父,我希望您能继承我的异端体系,我不希望这些知识随着我一起葬入黑暗,而且我希望有一天它们能够不被视作异端,您,能答应我吗?”

奥古斯丁点头,问道:“您相信一个贵族的承诺吗?”

老人缓缓道:“我相信一个身披司祭教袍的异端的承诺。”

萨满女王伊丽莎白

吞下手臂最后一点肉渣,它望向那个戴着崭新红手套的人类修士,似乎看不到本该浓郁的恐惧、悲哀或者绝望,来到人类世界这些年中,它见到过卑微的、祈求的、贪婪的等等眼神,唯独没有见过这种猎人看待猎物的视线,它不喜欢这种陌生的人类眼神,这让它觉得受到了最大的侮辱,涌起一股狂躁杀戮欲望,连带着那头卡莫多隆水蛇都扭摆起庞大身躯,整个下水道都轻微摇晃起来。

持有法杖和教典的教士依然没有身为猎物的觉悟,反而踏前一步,道:“其实,最早半兽人这种畸形生物诞生于史诗大陆的阶段,所有半兽人都是猎物,人类是猎人,那个时候的你们就如同现在的狼人,似乎你们都忘记了。”

半兽人领袖一拳砸在卡莫多隆水蛇额头,这条巨蛇立即平静下来,年轻却强势的半兽人笑道:“让我猜猜看,你是朱庇特城的查尼士丁,还是西南部的彼得,或者东北的奥古斯丁?”

奥古斯丁微微侧了侧脑袋,表示疑惑,他手中那本在浮朗西斯神学院作为都主教祈祷时作翻页使用的《伊凡大公宗教典》已经摊开。

它似乎也不急于追杀奥古斯丁的同伙,还是以一口娴熟的帝国官方语言给出解释:“守夜者三个分部的三张名单我都看过,三个列于名单首位的名字记得很清楚,人类除了傲慢者,同样也有强者,这次把你们引入笛卡尔下水道,目标就是你这样的中坚人类。我用智力低下的卡门兽和一条卡莫多隆水蛇耗去你们的体力和战意。然后展开一场战利品是人类新鲜身体地追捕,是不是很有趣?”

奥古斯丁平淡道:“你的话很多。”

半兽人跳下卡莫多隆水蛇,似乎准备行动,大笑道:“掌握你们神圣帝国的官方语言难道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稍后我会在侵犯你那两个漂亮同伴的时候说上几句刚刚学来的《莱雪呢喃诗集》,你说她们会不会爱上我这位尼古拉族最英俊的半兽人?”

奥古斯丁觉得这肯定是半兽人历史上少有的自恋狂。

“我喜欢亲手摘下猎物的头颅。”

说出完整话语的时候它已经离奥古斯丁不足十米,矫健地身躯如猫一般在地面狂奔,悄然无息,这完全颠覆奥古斯丁脑海中关于半兽人的进攻方式,他觉得这种被神和人类一起诅咒地畸形就该双手挥舞着巨斧前进。

奥古斯丁依旧站于原地,手中古朴法杖插入地面。吟诵道:“《玛泰福音》第十四节:憎恨我的,辱骂我地。非议我的,不信我的。都将身陷炼狱,永世受难,不得解脱。”

摊开的《伊凡大公宗教典》中书页很奇特地并没有装订在一起,而是一页页井然有序地叠放于羊皮书卷中,随着奥古斯丁的庄严吟颂,一张张沾满浮朗西斯神学院维京大教堂圣洁气息的书页漂向空中,悬浮于奥古斯丁四周。构成一个立体的双重三角形。泛黄地书页,精致地图阵。立于法杖之后的守夜者,这些景象极大激发了异端种族成员地怒意。

冲在最前端的半兽人领袖嘴角扯起一个暴戾的笑意,倾斜地前额青筋暴涨、突出的下颚刻有一个类似图腾的图案。他已经收集四十三副红手套。

只是对这位喜欢柔弱娇嫩人类女xing远远多过粗犷雌xing半兽人的年轻强者来说,最漂亮的收藏品,永远是下一件。

就在它仿佛想要野蛮冲撞向奥古斯丁的瞬间,拥有魁梧身躯的半兽人却来了个灵巧到诡魅的九十度转折,纵跃向侧面,四肢与下水道墙壁接触后弹射向奥古斯丁后方,落地后这个看似四肢发达其实头脑并不简单的入侵者扭头瞥了眼对手的背影,而它的手下也开始发起一波令过道颤栗的集体攻势,双方夹击下不管那个由教廷典籍书页构成的结界如何神圣坚固都会毫无悬念地被撕碎,它甚至完全能够想象这位人类身体被利爪撕裂的美妙场景。

“尘土终究归于尘土,不洁的灵魂终究归于寂静的深渊。”

面无表情的奥古斯丁冷声道,第一个马祖戈蓝净化链魔法阵恰好就在那群狂奔而来的异端种族脚下,伴随着他夹杂宗教式悲悯吟颂,亮光一闪,一个刻画严谨的图案浮现于道路,一道道细微光芒犹如银色游丝流动起来,攀绕于它们的脚端,然后向上游走,这些异端的身体并无异样,但似乎被这些银白色蠕动光丝牵绊住灵魂,一头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尤其是种族诞生起就蕴含着“最大不洁”的半兽人,拥有强健体魄的它们鼻孔和嘴角竟然渗出猩红血丝。

半兽人领袖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嘶吼,身体弯曲向前倾斜如一张紧绷巨弓,脚尖一点,地面被硬生生踩碎一片,它的身躯如箭矢冲向被流溢白色圣洁光芒的繁密书页,原本静止不动的书页自动展开防御,它的身体一沾上书页阵形便发出灼烧声音,这不再纯粹是净化链对灵魂的焚烧,对异端的**也产生不可小觑的伤害,只是这些伤痕却没有逼退半兽人领袖,相反它那张人xing化的脸庞露出了一种没半点理智可言的狂热欣喜,暴雨点般的硕大拳头砸向结界,在这个过程中,它从一个人类贵族尸体剥下来的华贵衣服变成碎片脱落,露出伤疤纵横的恐怖身躯,一条条结疤后尚且深刻如沟壑的疤痕狰狞如最黑暗的野兽图腾。

书页一张张被毁去,奥古斯丁不得不持续耗费手中本就不多的剩余《伊凡大公宗教典》,来维持结界的完整。

第一个马祖戈蓝净化链不足以永久牵制住那群暴走的黑暗异种,挣脱禁锢的狂躁异端们再度冲向它们眼中狡猾卑劣的年轻守夜者,它们脑中唯一地念头就是咬碎这个教廷修士的每一寸身体每一块骨骼。

“《太亚福音》首卷第一节:黑暗只是光明的休息,而非永恒。”

奥古斯丁丢去只剩书皮的《伊凡大公宗教典》。双手放于那根镶嵌有传说是黑暗巨龙提坦龙眼的法杖顶部,那颗蕴含最纯粹的混沌能量的黑色龙眼球体立即出现一颗幽灵诡异的巨大鲜红瞳孔,原来这根法杖插于布满整条下水道直线、更庞大狭长的马祖戈蓝净化魔法阵的阵眼核心,核砝并不充沛地奥古斯丁便以提坦龙眼为媒介,最终成功启动了这座大型魔法阵,这条下水道就像笼罩于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入古老大教堂的镜界中。

朊脏地过道顿时布满璀璨金丝,华丽的马祖戈蓝净化链线条图案震撼人心,光丝游荡,就像是将所有人都置身于一个光明地湖泊表面,位于湖泊中央的龙眼法杖似乎要陷入湖底。每下陷一寸,光芒便耀眼一分。除了最强大的半兽人种族成员还在挣扎,类似卡莫多隆水蛇的稍弱黑暗生物已经面临灵魂消逝的境地。

半兽人领袖出奇地安静下来。任由马祖戈蓝净化链的光丝灼烧它在人类眼中充斥污垢的灵魂,那张绝对不符合人类审美观地粗野脸庞流露出炙热地神情,充满感慨的语调道:“真像是在与教廷高阶审判者作战地情景啊。”

奥古斯丁并不奢望这个净化链阵真的能够消弭下水道中所有异端生物的灵魂,即使是以提坦龙眼作为核点地魔法阵,也不可能将整个巢穴一举铲平,所以他一把拔出光华晶莹的瑰丽法杖,迅速后撤。悬浮身体周围的近百张教典书页四散飘舞。烙印在半兽人和黑暗生物的身体上,古拉兰经语字符配合净化链的光丝包裹住一具具不洁身躯。引发更大的悲鸣和吼叫,抽出龙眼法杖的奥古斯丁并不恋战,转身便退。这期间不忘对那个半兽人领袖一顿毫不留情的猛抽,尤其是它的头部承受了龙眼法杖狂风骤雨打击,将其揍成一个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骇人头颅,生死未卜。

等到奥古斯丁即将到达下水道转弯处,马祖戈蓝魔法阵的圣洁气息终于消散于尘雾,臭不可闻的下水道液体夹杂着尸体的腥味以及各种黑暗种族的刺鼻黏液,简直比格里盎食肉花融化动物身体时候释放的气味还要可怕,转折入另一条下水道的奥古斯丁趁转弯的间隙瞥了眼如雕像伫立不动的半兽人领袖,有种古怪预感,压下这股情绪,手按在墙壁上,一声喝道:“印结,束缚。”

刹那间,奥古斯丁立于转折点的两条下水道墙壁上都按照一定间距浮现出一张张《伊凡大公宗教典》书页,每两张之间仿佛都有光线链接,使得两条下水道构建成一个缜密的牢笼,它们绽放出来的昏黄光芒虽然不像马祖戈蓝净化链那般耀眼,却使得几只贸然追击奥古斯丁的异端生物遍体鳞伤,它们每前进一步就需要面对不计其数纠缠不清的圣洁光丝,这严重阻碍它们的步伐。

奥古斯丁趁机退去,他是一个习惯给自己预留退路的人,这两个魔法阵是如此,牢记前行路线也是,所以他的撤退极其迅速,毫无凝滞,从一开始就设想最糟糕的结局,即使真的需要直面惨淡,也不致任人宰割。

十三个个巢穴十三处战场,恐怕这一处是最莫名其妙的。

头颅几乎被奥古斯丁打烂的半兽人领袖身体浮现出一个与它下颚印刻一模一样的鲜红图案,yan丽如一朵最娇yan的玫瑰花,这与粗鲁的半兽人形象构成极大的反差,它的骨骼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那些沾染教堂气息的神圣书页营造出来的光线碰到它的身体后如同冰雪接触滚烫开水,急速消融化作水雾。

连通巢穴的洞口缓慢走出一个人类女性模样的年轻女人,一双漂亮却没有生气的冰冷眼眸,皮肤雪白的脸庞因为刻画有一个猩红诡魅的图腾而看不出是美是丑,大半张脸部布满鲜红图画,是一头张牙舞爪非龙非蛇的奇妙生物,线条精致细腻,整体效果却大气磅礴,妖yan而冷酷。

一条具有六个脑袋的漆黑蟒蛇和一条拥有四颗雪白头颅的银色巨蛇交缠攀绕于她的曼妙身躯,这两条蛇远非卡莫多隆水蛇这种生物所能媲美,除了半兽人,其余的黑暗生物都纷纷退避。

年轻的半兽人领袖一见到她,脸色剧变,立即收敛起它的骄傲和愤怒,与其它异端成员一起跪拜于地,带着虔诚谦恭的态度以蛮荒大陆语言道:“尊敬的娲龙萨满大人,请原谅尼古拉族哀略仑的无能。”

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神秘女女性瞥了眼贴满下水道墙壁的《伊凡大公宗教典》泛黄书页,语调机械僵硬,道:“连蛮荒四大神祇都蔑视的尼古拉族,不正盛产傲慢的无能者吗?所以我宽恕你理所应当的弱小。”

种族荣誉,素来被骄傲的半兽人视作胜过生命,重于个人尊严。

即使是在面对一位一出生便荣登蛮荒大陆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大萨满,骄傲的半兽人也忍不住流露出不满,只有最年轻却最强大的那位领袖哀略仑依旧保持最初的恭敬,丝毫不变。但它的两个手下却站起身,只是不等这两个半兽人向诋毁轻视它们整个种族的萨满大人争辩,它们惊惧地发现自己已经丧失对身躯的控制权,接下来便是惨绝人寰的一幕,两个半兽人先是挖去自己的眼球放入嘴中嚼烂,然后开始撕咬胸口的肌肉,一块一块撕下,然后吞食下去,挖光了肌肤便是内脏,最后大口咀嚼兴许还夹杂着新鲜肌肉的肠胃,它们就这样缓慢吃掉了自己大半个身躯。

她饶有兴趣地望着这幅她一手制造的残忍画面,本来神情冷漠的她先是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然后浮现出一个完整的笑容,笑得颠倒众生。

亲耳聆听咀嚼骨骼那种毛骨悚然的声音,哀略仑依旧低着那颗往常只对族长谦卑的高傲头颅,一声不吭。

其余半兽人虽然不惧死亡这个结果,但面对大萨满令人发指的制造漫长而残酷死亡过程的手段,一个个噤若寒蝉,乖巧温顺如小猫,它们习惯生食肉类,但绝对没尝试过自己尚且跳动的内脏滋味。

被称作娲龙大萨满的女性看着身上还隐约浮现宛若玫瑰图案的年轻半兽人领袖,媚眼如丝,只是这种妩媚终究给人刻板的感觉,仿佛就是在模拟人类女xing的情绪,她微微讶异道:“有趣,没想到尼古拉族还真出了个比人类还人类的小家伙,你叫哀略仑?起来吧,我带你离开这座死城。至于剩下的废物,就当作是我送给裁决所和牧首圣庭的一点小小战利品吧。”

身上盘绕一黑一白两条蛇蟒的女人走向下水道深处,所及之处,《伊凡大公宗教典》书页都飘落于地,一张张被污垢浸染得丧失所有圣洁气息,再与普通纸张无异,哀略仑尾随其后,它只是这次行动的一名位阶还不算低的执行者,如同大多数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座迷宫瞎转悠的守夜者或者白袍牧羊犬一样,根本不知道上层的真实意图,他们只是阿弥尔盾棋的黑白两种棋子,而哀略仑眼前这位大萨满,却是幕后手执众多棋子的几双手之一,跟着她,哀略仑不怕嗅不到蛮荒大陆的清新空气。

行走于错综复杂的蜂巢下水道,它终于忍不住忐忑问道:“伟大的娲龙萨满大人,您难道不准确亲手割下白袍牧羊犬地脑袋、摘下圣殿骑士团的旗帜、砍断守夜者的手臂?只要您愿意。我会付出我的生命来替您铺出一条道路。”

高居大萨满显耀职位的她伸出纤细手指轻柔抚摸那条白蛇的雪白身躯,即使是微笑的语调,依然让人感受不到半点亲切,道:“‘伟大’?小家伙,把这个无趣的词汇赠送给那位自诩神祇唯一代言人的甲尼撒大萨满吧,我倒喜欢人类给我的那个评语,‘血腥’,一个多么美妙地赞美。”

血腥,一听到这个词汇,再联想到同伴的惨况。

哀略仑脸部微微抽搐,如果有能力。它一定二话不说扭断这位大萨满地脖子,渗透到人类社会的几年时间中它不仅学会了贵族地算计。也懂得如何给自己戴上面具,所以它只能克制地保持沉默。

黑暗仿佛对她来说就如同白昼,脚步不曾犹豫片刻,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碍眼的角色,她看似漫不经心道:“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好好研究那个年轻魔法师的脑袋。小家伙,我十分清楚你内心隐藏的仇恨。

不过我劝你最好把对我的这股愤怒转移到那位教廷守夜者身上。我现在心情不错,所以把你的脑袋留在你肩膀上。如果走出下水道之前我心情转变,你就会知道对我不敬的后果并不冒犯神祇来得惬意轻松。”

哀略仑露出一抹痛苦神情,甚至要比承受马祖戈蓝净化链还要更让它煎熬。

她手中握着一张《伊凡大公宗教典》地残页。终于看完上面地文字,冷笑不止,显然是对梵特兰蒂冈那套蛊惑人心的教义很反感,放到鼻子附近闻了闻,露出个竟然会让人误认为天真无邪地浅淡笑容,道:

“我记住了你的味道,有趣的人类。”

胖子莱茵哈泰

第二天,只留下奥古斯丁和莱茵哈泰,其他人都称作马车离开瑕多丽庄园,足见公爵夫人的雷霆手段,做事绝不拖泥带水,既然她的奥古斯丁要成为名副其实的骑士,她就不会让任何人在波撒珊耽误她儿子的修行。

坐在车厢内的公爵夫人回望越来越渺小的波撒珊城堡,沉重地叹了口气,如果她的奥古斯丁只是个普通贵族少爷,她一点都不会有此时的多愁善感,那种寻常的娇气孩子想成为古利格利培养出来的骑士?绝对不可能,用不了几天就会哭着嚷着要回家,但她的奥古斯丁不同,这孩子能够忍受黑袍女人将近三年的“折磨”,天赋不好说,在心智坚忍方面绝对超乎寻常,这也意味着她的儿子极有可能踏上一条终点很遥远的崎岖而漫长道路。

坐在公爵夫人身边的迦卡妙轻声询问道:“夫人,您在担心奥古斯丁少爷?其实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他要成为骑士呢。”

公爵夫人看着迦卡妙,柔声道:“孩子,我告诉你,男人天生就习惯于让女人仰视他们,而非仰视星空,这个本能可能会被贫寒的身世艰苦的生活消磨,也有可能被糟糕的贵族教育衣食无忧的奢侈生活掩埋,但我的奥古斯丁,却从小就懂得坚定自己的目标。也许他没有你的记忆力,但这不代表他不比你智慧,孩子,聪明的孩子往往并不意味着智慧,但智慧的人肯定聪明,懂吗?”

迦卡妙摇摇头,茫然道:“夫人,我不懂您的意思。”

公爵夫人笑道:“等你懂了,差不多就可以回到你父亲身边做你的优雅名媛了。”

波撒珊城堡依旧脏乱不堪的铁匠铺,我们“尊贵而强大”的白衣骑士古利格利穿着一身兽皮上衣搭配粗麻裤子、以及那双露出脚趾的破靴子,他面前站着李浮屠和两眼放光的莱茵哈泰,在后者胖子完全陶醉的眼中,此刻的白衣骑士虽然相貌上来说有点对不住帝国骑士的称号,但看那有xing格的络腮胡子,并不茂盛却漂亮的胸毛,从皮靴中钻出来的脚趾,完全是高手才有的风范啊,总之,在莱茵哈泰眼中,古利格利放个屁他都恨不得拿袋子装起来。

“你也要成为骑士?”

古利格利笑看着嘴角还留有偷吃兔肉沾下油渍的小胖子,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白天的古利格利始终保持着一脸农奴的憨厚,谁敢想象就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一人独自挑翻了整支恐怖的黑袍刺客队伍。

“是的,骑士是我的梦想!”面红耳赤的小胖子因为紧张和兴奋语音都颤抖起来。

“知道骑士的意义吗?”古利格利笑问道。

“知道!”

莱茵哈泰抹了一把嘴,身体僵硬到如标枪般笔直,朗声道:“骑士,就是神圣帝国正义和荣誉的守护者!他将消灭邪恶的泰坦帝国和黑魔法师以及异教徒,保护善良但是无知的商人和农奴,按照国王和教廷的意愿将宽容和力量带到帝国任何一块土地!我将仁慈对待弱者,我将严厉对待敌人,我将绅士对待贵族……”

“该死,又一个被洗脑的白痴,每次听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头痛。”

古利格利低声咒骂道,挠了挠头,起身找了把锤子,丢给目瞪口呆的胖子,懒散道:“如果这就是你心目中骑士的宗旨,那你还是跟着我打铁吧。”

胖子莱茵哈泰接着沉重的铁锤,如遭雷击,心中的信仰支柱被心目中最大偶像亲手折断,他那颗并不愚笨的大脑袋一片空白,《骑士语录》和无数的史诗诗歌吟唱中不都是这样描绘骑士的宗旨吗?正直,高尚,仁慈,难道不是为了这些词语而骑马持枪?

这个时候站在胖子身旁的奥古斯丁悄悄把一张印有家族徽章的精美信纸贴在自己后背,眼尖的莱茵哈泰看到上面的语句后默念道:“骑士的职责就是在皇帝和教廷需要战争的时候拿起手中的枪和剑,成为穿着盔甲的屠夫,将一切违背神圣帝国和梵特兰蒂冈教廷意志的家伙视作异端,砍下这些家伙的脑袋就是捍卫最大的正义。除此之外,骑士完全可以顺便跟寂寞的贵妇们探讨一下某些学术问题,与崇拜英雄的少女们一起吃顿烛光晚餐。”

古利格利愣了一下,本来想把这个傻胖子撵出铁匠铺的他很欣赏微笑道:“不错,有潜力,起码这样想便不会无缘无故地参加某场莫名其妙的战争,然后一头雾水地死于所谓的骑士信仰中。胖子,既然你来到瑕多丽做一名骑士侍童,就收起你的天真幼稚吧。”

奥古斯丁将这张纸条悄悄藏进袖口,也不理会莱茵哈泰的感激。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那位优雅而智慧的母亲就教育他对别人尤其是一个贵族施予恩惠后,非但不能期望回报,相反必须应付随时而来的伤害,一开始他不懂,这两年听多了老丕平的宫廷轶事才逐渐清晰,相信这句话绝对是至理名言。

古利格利吹了一声口哨,那匹浑身如雪毫无瑕疵的白马很快从附近的树林中奔出来,古利格利把两个孩子随便抛上马,他带路走入树林深处,所幸奥古斯丁和莱茵哈泰都有骑马的经验。三人在逐渐茂密的树荫下不断深入雅格卜森林,胖子好奇地四处张望,他可是听说这片森林被猎获过精灵,满脑子污秽思想的他寻思着是不是能撞见赤裸的雌精灵,不仅是神圣帝国,其实在整片史诗大陆上都极少有兽人,所以那些冒着生命危险穿越极北之地卡妙帝国防御线、躲过强悍的卡妙边境军的巡逻去蛮荒大陆猎取各种兽人的赏金猎人或者雇佣军都能赚取巨额利润,前提是能从危机遍地的蛮荒大陆活着回来,事实上极少有人能不缺胳膊瘸腿地回到史诗大陆。

但百分之五百的恐怖利润足以让前赴后继的人们去抛头颅,一只从蛮荒大陆擒获的精灵能够在神圣帝国最少拍卖到两万个凯撒金币,如果是只年轻的雌姓,那无疑更能让那些有奇怪癖好的老贵族们掏出双倍的金币。而一只可以在竞技场掀起轰动的牛头人酋长则能轻松拍卖到五千凯撒金币,要知道一个农奴一年的花销最多也只需要十几个金币。

前面领路的古利格利走在在布满落叶的小径上,淡淡道:“别瞧了,这座森林只有三剑齿虎这类凶猛食肉动物和一些食物链低端的食草动物,你如果想找所谓的精灵,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奥格斯歌城的库恩拖拍卖场,当然如果你的性取向广泛到这些动物都感兴趣,就当我没说。”

“绝对没有!”

胖子赶紧郑重声明,他可不希望自己心目中的大偶像把自己当作百无禁忌的发情畜生。

走过一段幽暗的道路,马蹄掀起一股布满腐朽的气息,依稀听到刺耳鸟鸣和躲在未知黑暗中压抑的低吼,浑身鸡皮疙瘩的胖子死死拽住李浮屠的袖子,生怕窜出某头长有利牙的畜生把他给生吞活剥了。终于,随着越来越清晰的水流声来到尽头,景色令他们叹为观止。

一条如同巨幅白色绸缎挂在空中的雄伟瀑布直泻而下,如同失去缰绳的万马奔腾。

人类此刻一定会感慨自我的微不足道,人类总能够很容易忽略或者忘却自己的渺小,只有在俯瞰神坛的神祗、华丽绝伦的皇帝权杖或者目睹这大自然的巨大威力时才会记起这一点,然后在心底承认我们是卑微的。

一匹马,三个人站在一块向外凸出的巨大岩石上,刚好处于瀑布中间高度,脚下就是被溅起翻腾水花的幽碧深潭,犹如一张随时将人吞噬的血盆大口。下马后的胖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他可不希望一失足死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古利格利轻声问道:“我问你们,一名强大的骑士需要哪些条件?”

胖子迫不及待一股脑道:“强健的体魄,卓越的毅力,坚定的信仰。第一者是基础,第二个是关键,最后一项,我保留观点。”

知道谈论骑士“信仰”问题很不讨好,胖子也没傻到要纠缠下去,在铁匠铺的对话是一个令胖子一辈子都会感到沮丧的场景。

知道自己原来问了个很无聊问题的古利格利耸耸肩,看着胖子问道:“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一个强大的骑士如何才能获得力量上的强大?是日复一日的按照骑士章程训练?是进入军队通过实战来增加经验?还是绞尽脑汁去练习一些稀奇古怪的技能?”

胖子呆滞,他当然不知道答案,所以他才来这里做一名骑士侍童。

奥古斯丁只是很安静地等待答案。

古利格利那张隐藏于胡子后面的脸庞流露出一抹让两个孩子感到不妙的神情,有股浓郁的阴谋味道,这位站于帝国无数骑士巅峰之上的中年男人轻笑道:“我来告诉你们答案,是一次接一次的挑战自我极限。极限是什么?胖子,你原本一口气最多能吃十块鸡腿某次冒着噎死的风险你吃了十五块,这对你成为骑士有意义吗?”

莱茵哈泰一头雾水赧颜道:“当然没有。”

“有。”

古利格利给出了一个让胖子心灵再次受到重创的答案,这位大叔笑着问奥古斯丁,“能告诉你的看法吗?”

奥古斯丁闭上眼睛,狠狠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走向悬崖最外端,最终在胖子惊呆到崩溃中一个纵跃跳入地狱大门一般的深渊。

自杀?

胖子莱茵哈泰脑海中满是这个词汇,他实在想不通这位尊贵而奸诈的奥格斯歌城恶魔为什么要想不开。

不等迷茫的胖子询问答案,古利格利一脚踹中他的屁股,然后某个胖子便带着几乎媲美瀑布冲击声的嗓门在空中划出一道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弧度,坠入深渊。

古利格利蹲在悬崖边上,摸着满是旺盛胡子的下巴,眯起眼睛道:“武者超越体能的极限也好,魔法师超越核砝的极限也罢,难道比得上超越死亡的极限吗?这个世界上骑士多如蝼蚁,可能爬到顶点的也就那么几个,为什么?无非是能够大多数人都不敢尝试着去‘自杀’,孩子们,我相信你们属于那类运气不错的家伙,毕竟,不是每个人玩这种冒险游戏都能幸存下来的,要不然我就不是‘帝国第六骑士’,而是帝国第六百骑士了。”

蹲在悬崖边啃牛肉块的古利格利等了许久,远离瀑布根较平缓的水面上终于冒出两颗脑袋。

一个是沉默不语的奥古斯丁,一个是嚎啕大哭的胖子莱茵哈泰。

古利格利盯着李浮屠,自言自语道:“不愧是他们的儿子,脑子很不错,也有足够的魄力,这样的男孩子,简直就是天生的贵族,把骑士当作一门额外职业,应该也能够不负众望吧。”

他猛然跃下,身影急速下坠,一头蓬乱头发狂乱飘舞。

在即将掉入深潭的时候,一只脚尖轻轻一点,他脚下像是瞬间形成一个巨大黑洞,水花爆炸在他周围开来,在奥古斯丁和胖子眼中这个男人此刻无疑强如神魔,深潭就像是被他硬生生撕开一个缺口,以他为中心的圆周内震起一道华丽的水花屏障。

古利格利趁势几个弹跳便纵到一块深潭边上的石头上,看着不远处两个说不出话来的孩子,笑道:“我的强大,也许就是你们这次玩命将来的回报,想成为一名强大的骑士,就不要在你付出十分都没有得到一分的时候急着抱怨,这个世界太多抱怨付出却没有得到回报的庸人,我告诉你们,总有一天,付出十分的你们会得到十一分的丰盛收获。”

本来痛哭流涕的胖子一把抹掉鼻涕眼泪混合物,傻乎乎笑道:“是不是每天这么跳就够了?”

这个大白痴。

浑身冰冷的奥古斯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古利格利啃着硬如铁块的牛肉干,带着很明显的幸灾乐祸表情笑道:“让自己无所畏惧死亡,敢于一次次去挑战各种看似不可超越的极限,这仅仅是入门而已,一名骑士都会做的事情你们也要做,而且需要加倍的去做,他们不需要做的,你们也需要做,加倍的做!”

见胖子莱茵哈泰欲言又止,皱眉的古利格利道:“怎么,想要放弃?”

奥古斯丁望向这个似乎要遭殃的胖子,本以为只会一门心思调戏女仆的他要做逃兵,却突然发现他那张布满雀斑的肥脸上有种很让他刮目相看的东西,或者能称作突然爆发出来的气质,这样气质叫坚毅。

莱茵哈泰沉声道:“我想在开始训练前给我未来的妻子芭芭拉写封信,放在您这里,如果我最终成为了一名骑士,您将它还给我,如果我死了,请您寄给她。”

芭芭拉?

似乎与泰坦帝国的小公主是一个名字啊。

真是不幸的女人。

奥古斯丁愕然,随即释然,这个叫芭芭拉的女人恐怕才是胖子心目中最坚如磐石的信仰吧?

方块q——卡妙女皇

史诗大陆极北之地,卡妙帝国,一个被称作被众神遗忘的国度,一块距离兽人这个卑劣嗜血种族最近的疆域,风雪寒冷在一年四季在这块被诅咒的辽阔土地上肆虐,在抵御天寒地冻的同时,它必须面对野蛮兽人们年复一年的嗜血冲击,因为它就是整个史诗大陆的北大门,所以人类大陆上有“天狼族人不过万,过万天下不可敌”的说法,这对卡妙帝国天狼皇族来说是至高荣耀,也是最大的禁忌,和悲哀。

帝国中央北极钟声大教堂,大陆上唯一比拜占奥教廷圣徒石碑大教堂还要高的存在,被誉为卡妙帝国的心脏。

十字架结构,传统而神圣。

一个将近两万平方米的巨大晶莹大理石广场,刻有一个巨大的五星芒魔法阵,五个芒角又各自由一个稍小的五星芒魔法阵构成,如此循环下去,广场上恐怕不下近千个魔法阵,古朴,繁琐,令人望而生畏。广场周围摆有卡妙帝国建国近千年来的历任武神雕塑,六米之高,一尊尊栩栩如生,宛如战神降世,凡夫俗子只能够抬头仰视,。

刚刚晋升为帝都枢机教宗的阿尔法波蒂小心翼翼踩踏着那些个大小各异的五星芒魔法阵,心怀无限敬畏地穿过广场,站在用作摆放皇帝尸骸的中央大教堂门外,他无意间瞥了眼立于两边的两块墓碑,一老一新,似乎有点与教堂庄严的格调略微不协调,第一次踏足帝国精神核心的他也不敢妄自揣测。门有三扇,从右到左分别称作“善事门”、“圣门”和“死门”,这一点对于做了个柯尔多省十多年银袍大主教的并不陌生,事实上他从五十年前成为一名神职人员起就梦想能够从这里走入教堂,当然除了赎罪的“死门”。

由一身银丝白袍换作黄金镶边绘十字白袍的阿尔法波蒂轻轻深呼吸一口,推开那扇善事门,这之前他偷偷瞧了眼只有红衣大主教和皇帝才能打开的圣门,用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嗓音小声嘟哝了几句。两璧之上的窗户直径高达24英尺,嵌有3万片色彩斑斓的玻璃,绘有《启示录》中的所有场景,光彩一丝一缕渗透进来,华美绝伦。

通过长廊,帝都枢机教宗阿尔法波蒂一步一步接近正殿,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巅峰状态的他却感到呼吸越来越急促,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压迫感,等到来到长廊尽头的正殿边缘,他几乎窒息得不能呼吸,阳光肆无忌惮地从一个绘有《末日审判》的中央穹顶泻下,眯起眼睛,仰视那神迹一般的景象,阿尔法波蒂几乎要跪下去,顶礼膜拜。

宽敞的正殿,穹顶下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一副龙牙制成的阿弥儿盾棋,但却只有一双手在制造博弈。

那是一双的阿尔法波蒂这辈子见过最圣洁的手。

留给这位权柄显赫的帝都枢机教大人的是一道并不伟岸的背影,这个人一只手托这腮帮,另一只手则拈着那枚象征卒子的棋子悬在空中,似乎正在思考。

如今能够让如日中天的阿尔法波蒂等待的人,偌大的帝国,绝对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目。

而能够让他等待并且不敢有丝毫不耐烦的人,只有一个,近期发生在帝国内部惊天血案的事实也证明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也都只有眼前这一个。

“我赏赐于你的,你不可以少拿一丝,也不可以多拿一毫。”

下棋的人,终于开口,一个清冷的女xing嗓音,并不苍老。

本来就极度紧张的阿尔法波蒂不由自主地跪下去,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在政权交替中,他确实拿了一些他不该拿却以为没有人会察觉的东西,比如说那本从赫拉克大术士手中获得的《精神审判术》,再比如说那个只知道玩女人的十三皇子刚从兽人大陆猎获的精灵女奴。

“出去,再从死门进来,赎罪一次。”

一个沧桑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如获大赦的阿尔法波蒂不敢抬头,他知道那是帝国红衣大主教腓尼基大人特有的声音,在卡妙帝国,129岁的他就是近乎神一样的存在,作为三任皇帝的宫廷魔法导师,他说的话,即使声音不重,也未必比不如皇帝说的话那般如雷贯耳。

阿尔法波蒂颤颤微微走出教堂,再从死门进入,来到正殿,跪倒在离桌子很遥远的边缘地带。

“说吧。”

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而那人手中那枚卒子也已经落下。

阿尔法波蒂抹了一把汗毕恭毕敬回报道:“帝都已经肃清完毕,没有余孽逃脱,二百三十六人处以绞刑,四百三十九人处以火刑,其余牵连在内的九千五十七人都按所犯罪孽进行审判,从各处传来的报告来看,整个帝国范围内的抓捕都没有大波折,初步统计涉案人数为十二万七千五千九百零四人,具体处置将由皇上定夺,唯一的问题就是有近百人出于不同的原因分散在神圣大陆各地。其中大部分来自帕拉斯、保罗乌切努和根培这三个家族,因为这几个家族都有让孩子在行成年礼后去大陆各国历练,这些年轻人无法左右大局。”

“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清冷嗓音透着股寒意,左手落下白色棋子后,右手便去移动对面的黑色棋子。

这个人,是在自己跟自己博弈,所以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只是说出来嘴中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杀伐决断,“一个不留,斩草除根。那些小人物影响大局与否,不是你说了算的。”

满是惶恐的阿尔法波蒂重重点点头。

他不禁毛骨悚然。

因为他深知这些人当中既有与这位君主毫不相干的王公大臣,更有血脉相连的族人,这其中甚至包括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七个同父异母的姐妹!十九个原本应该喊这位新任铁血皇帝姑姑的孩子!

当然,还有那颗原本戴着卡妙帝国皇冠的脑袋。

“哪怕是仅仅是一只蝴蝶,都不要想在朕控制的领域胡乱扇翅。枢机教宗,这句话,朕今天也送给你,帝都的安危,比你肩膀那颗脑袋要重要太多,所以如果出了点小纰漏,要掉的脑袋不止你这一颗。”

皇帝的这个警告,阿尔法波蒂从最初当上帝都枢机教宗的得意瞬间烟消云散。

“门外左手那块碑,写了什么看清楚没有?”

听到这个毫无征兆地询问,记忆力超群的阿尔法波蒂没有丝毫迟疑道:“看清楚了。”

“读一遍。”

阿尔法波蒂不敢有迟疑,朗诵道:“当我年轻的时候,我试图改变这个世界;当我成熟以后,我发现我不能够改变这个世界,我将目光缩短了些,决定只改变我的国家;当我进入暮年以后,我发现我不能够改变我们的国家,我的最后愿望仅仅是改变一下我的家庭,但是,这也不可能。当我现在躺在床上,行将就木时,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一开始我仅仅去改变我自己,然后,我可能改变我的家庭;在家人的帮助和鼓励下,我可能为国家做一些事情;然后,谁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很好。”

坐在椅子上凝神下棋的那个人望着棋盘,陷入沉思,一刻钟后她才开口问道:“知道是谁说的吗?”

阿尔法波蒂摇头道:“罪臣不知。”

“你要是知道你就需要长眠于此了,别忘了,这座教堂埋葬的除了圣徒、皇帝和帝国英雄,还有千百年来积累下来数不清的异端。”

那个人冷笑道:“右边呢?”

阿尔法波蒂颤声道:“那是一块无字碑。”

背对他的卡妙皇帝轻笑道:“不错,那是朕给自己立的。枢机教宗,朕想知道,百年之后世人会在这块无字碑上如何书写?茫茫众生会如何看待朕这个弑父篡位一口气杀掉十几个兄弟姐妹的冷血屠夫?分布大陆的教徒又会如何诅咒朕这个已经被教廷审判作大异端的魔鬼?说!”

阿尔法波蒂又被惊出一身冷汗,那件华丽的金边十字长袍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他使劲磕头,磕出血也不敢停止,嘴中始终说着一句话:“吾皇不朽!”

“不朽?”

以血腥强悍手段震慑整个神圣大陆的卡妙新皇帝轻轻推散已经步入收官的错乱棋局,面无表情道:“想要不朽,就需要拒绝做神的玩偶。”

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