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说什么?”不知道触到了哪根神经,吴非鼻子一酸,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李响珍伸手抱住吴非,轻轻拍着她的背,“他说他就知道,你眼光不可能这么差。”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陆睿急急忙慌冲进家里的时候,陆夏天已经盯着投影仪放出的视频循环看了二十分钟了。
“胥禾哥打电话没啊?”陆睿气喘吁吁的。
陆夏天歪着脑袋点评道:“还挺配。”
“配什么配!!”陆睿抓起遥控器就按了关机,“姐,说正经的!!”
“他说吴非没回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啊?!”陆睿不理解,“堵人去问啊?”
“你们把她当什么了?”影像不见后,正面只剩一面空旷的白墙,陆夏天看了眼陆睿,又回头看着白墙,“季南渊的私人财产?”
“这……”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我想知道他还剩几天能活。”
陆睿张大了嘴,又迅速合上,“季哥这么说?”
“嗯。”
“你早告诉我啊!我就不想方设法告诉他了!!”陆睿懊恼地说:“我知道电话打不通就试着发短信,结果一直被拒收,后来好不容易联系到别人,求了半天让他帮我送消息。”
“别人?”
“哎呀这不是重点,反正我现在也没法后悔了,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啊?!”
“不知道,”陆夏天把绑好的头发散下,似乎并不是很关心,“可能吧。”
季南渊原本确实不会知道,他的手机被加密过,会自动拦截很多季家不想让他看见的消息与联系人。今天的头痛非常严重,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连止痛药都没法缓解。以往的大部分疼痛他都能忍,因为疼痛带来的折磨使他方便清醒,不然会忘记自己还活着。
陈晃送完药就该离开了,但是他只是退开五米,站定不动了。
季南渊揉着太阳穴,“他要你盯着我吃药?”
陈晃“嗯”了一声。
季南渊睁开眼觉得好笑,拿起玻璃杯混着药片一饮而尽。“这样?”
陈晃深知自己不该多管闲事,言多必失的道理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陆睿说的话他还是听进了心里。是不是大事不是他们两能定夺的,但是因为这件事涉及的人很重要,所以季南渊应该知道。接了那通电话之后,陈晃一直在动摇,要不要说?说了事情会有所改变吗?
……
其实也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就像上次陆小姐来的那样,他应该对季南渊有信心。于是陈晃在玻璃杯放回桌面上时依旧没有离开,低着头说:“少爷,陆少爷让我带句话,请您搜索一下徐悬。”
和陆睿挂上关系的消息,除了她还能有谁?季南渊心想,她又惹出什么麻烦了?徐悬又是谁?
强忍着不适,季南渊坐起身,双手刚要碰到键盘意识到了不妥,侧脸对陈晃说:“你帮我拿一台电脑来。”
陈晃心领神会地退下,不久后在车边等来了“公务办完”的季南渊。
他的头痛依然没消,甚至有更加强烈的趋势,季南渊上了车吩咐司机往医院开。又抵住了门对陈晃说:“你也上来吧。”
挡板升起后,季南渊才从座位下抽出了笔记本电脑,打开网页在搜索栏停顿了一会才开始输入,虽然不确定是哪两个字,但他还是选了输入法联想第一个显示的徐悬。
什么类型的事其实不难猜,季南渊知道吴非不会出什么大事,可能从上次回国的事情后,他的朋友们达成了某种共识,但是小事同样令人不悦。
她瘦了,头发也长了不少,抱着臂的姿势本来应该是有点凶的,但是她的表情非常委屈。不是那种“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或者“太过分了”的委屈,而是自己做了错事的同时又并不认为全是自己的错,好像错的是我但是我不服的那种委屈。
即使照片暗到令普通人发指“能看清才怪”,他依然认出了她,因为太熟悉,已经刻在脑子里了。
其实屏蔽陆睿的事是季南渊默认的,季嘉铭很多事情无非是做做样子而已,他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说不联系就是真的不会联系。吴非其实并不会扰乱季南渊的思路,她只是会霸占满他的精力。只要她在,他就没有办法不去注意她,而这种分神对季嘉铭来说非常不成熟,并且浪费时间。
因此,任何能引起季南渊对吴非念想的,外在因素的苗头都要掐断,距离这种物理性远离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勉强够用了。
季南渊合上了电脑递给陈晃,同时从他腰间取下了别着的枪。
“少爷!”陈晃拿着电脑,精神极度紧张,他的一切注意力都绷紧在弦上,做好了随时解体手枪的准备。
季南渊摩挲着这把枪,似乎只是在熟悉着它的棱角,“没事,我只是头很疼。”
这把枪很快就物归原主了。
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季南渊下了车,安静地换上医院的病服,又默默地躺下。他听着旁人回答医生的问题,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睡了多久,进食状况……原来大家不过都是算好的机器,每个齿轮严密扣合着运转。这些人比他都清楚自己的时间表,可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当然,他们也根本不需要知道。
假使真能知道,一定会很错愕吧,会像看见了世上最丑陋的恶念,吓到说不出话来。
针管刺破皮肤的疼痛已经微不足道,直到冰凉的药液注入进血液里,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身体还有热度。
闭上眼睛前,季南渊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