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张思盈已经知道要离开。已经将一切收拾好,只是将衣衫与随身之物包好,其余的东西,皆放在这里,将来可以回来住。
狭长的淡紫色马车静静停在谷口,拉车的两匹骏马洁白如雪,浑身上下无一丝杂色,马眼开阖之间,精芒闪动,仿佛是武林高手一般。神骏之极。
张思盈乍一出谷,便被这辆马车吸住了目光。再难移开,觉得这辆古朴的马车带着难言的神秘气息。
“上车罢。”李若云走到她身边,轻拍她肩膀,将她惊醒。
萧月生驾车,李若云与张思盈坐在车内。
张思盈坐不住,身子扭动。看看这里,摸摸那里,犹不过瘾,下了香榻,对四壁地花纹,一桌一椅皆好奇不已,这一辆车,竟然比自己的屋子还要宽敞,布置得美轮美奂,舒适之极。即使龙车凤辇怕也不过如此罢。
李若云正盘膝坐在前面的香榻上,身姿笔直。端庄优雅,微阖的明眸睁开,明亮的眼波轻横,淡淡说道:“莫要大惊小怪,坐下练功罢。”
她的眼神与话语犹如一盆凉水,哗的浇到她头上,顿时驱走了她满腔的好奇与兴奋。
“哦——”张思盈嘟了嘟樱唇,无奈的回到榻上,盘膝而坐,她所学的筑基心法,坐卧行持皆可修炼,不过静坐地效果最佳。
张思盈外表看去,温婉娴静,骨子里却仍旧是顽性未脱的少女,只是强自装出一幅大家闺秀地气派,在外人面前如此表现,在师父面前,便去除了伪装,恢复了少女的活泼,灭门之痛仿佛坐未经历。
师徒二人静静的坐在榻上,马车平稳如泛舟,仿佛行于风平浪静的水面一般,令张思盈再次生出好奇,若非窗口不停后移的景色,她还以为马车一直停在原地呢。
过了一阵子,车门被轻轻拉开,萧月生飘然而入,关上车门,坐到了对面的榻上。
张思盈再次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望向大师伯,他不去驾车,坐到车里,马车怎么办?
萧月生冲着她微微一笑,目光温润如玉,令她不由心中一跳,慌忙躲开,绯红染颊。
“师妹,回去后,让思盈去丹庐中坐上几日罢。”萧月生对李若云笑道。
李若云点点头,玉脸冷若冰霜,横了张思盈一眼。
张思盈有些莫名其妙,丹庐是哪里啊,为何要坐上几日?本是想问,但看到师父的脸色不善,只好暂且闷在肚子里。
李若云也发觉了这个弟子的缺点,心性佻脱,好奇心重,对一切皆有兴趣,很容易分心他顾。
丹庐是紫山之巅的一座竹庐,乃萧月生平日用来炼丹之用,当初,性子活泼的五师妹柳清泉便被他逼着在自己身边静坐,陪他练丹,用来磨炼心性。
马车虽然平稳,速度却极快,一日之后,已出了云州城范围,进入广安府境内。
张思盈从不知道,自己的师父竟能这般多话。
平日里,她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一直沉浸于剑法中,但与大师伯在一起,却是一直说着话,讲她从下山开始的经历,事无巨细,娓娓道来,颇是引人入胜,令她也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每讲过一段事情,大师伯便讲评一番,这件事该如何做,采用什么手段,对方的心思如何,等等。
听了大师伯的评讲,张思盈目瞪口呆,这才知道,人心之深,深不可测,手段之诡奇,变化无方,竟要比武功招式还要玄奇,自己若是大师伯地对手,他随便一个主意便能令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不想让张思盈知晓自己的神通,中午时分,萧月生还特意到了广安城,去最大地酒楼,买了一席酒菜。
吃着这些珍馐佳肴,张思盈竟没有什么心满意足之感,觉得还不如自己师父做的清淡小菜好吃,这个大厨的手艺实在无法与师父相比。
萧月生亦是味同嚼蜡,吃了两口,便不再吃了。
傍晚时分,他们经过一处峡谷,颇是曲折崎岖,坐在马车里,能够感受到左右晃动,从车窗往外看,是陡峭如刀削的石壁,直冲云霄,只露出一小块儿天空。
本已是傍晚,又只露出一小块儿天空,光线更显幽暗,晚风掠过峡谷,啸声呜咽,如泣如诉,颇是吓人。
“师父……”张思盈听着风声,微微心惊,她虽然胆子大,但只是不怕人,却是怕鬼。
“清心诀!”李若云瞥了她一眼,渐渐说道。
张思盈顿时想起还有清心诀可用,忙轻念心诀,一股清凉的气息自心田涌起,涌遍周身,然后是脑海,心静如水,头脑清明,恐惧再也无法侵入。
“师兄,好像有人!”李若云远黛般的眉毛忽然微蹙,转头望向对面仰卧榻上,翻着一本书,一派悠闲的萧月生。
萧月生放下书册,歪头望过来,抬了抬眉毛,点头道:“唔,不错,交给师妹了!”
李若云眼波一闪,横了他一眼,倒也并无异议,已经习惯他这般偷懒了,若是反对,他会美其名曰给她们磨砺的机会。
“思盈,跟为师出来。”李若云向明眸大睁的张思盈吩咐一声,推门飘出。
张思盈看了一眼大师伯,见他温和的微笑,不由俏脸一红,忙跟着出去。
“啊!”乍一出车门,张思盈便不由一声尖叫,却见天上正落下一块儿大圆石头,目标正是自己的马车。若是被它打中,即使马车是用铁铸的,也会被压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