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朱代东从大年初一开始，就一直待在家里的话，那么纸箱的红包，想要退回去，就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每一个红包在别人看来，可能都一样，可是只要他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放，他就能全部一一倒退着回想起来哪个红包是谁送的。可是从大年初一开始，一直到初二上午，朱代东都在外面慰问在一线的干部群众。

他到家之后，倒是很多人来向他拜年，但都只是礼节性的拜访。那是因为朱代东的坚定，他用自己威严的目光，制止了这些人更进一步的举动。但也因为这样，严蕊灵不得不独自带着儿子回了芙蓉县，她也是生自官宦之家，可是家里还真的很少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原来严鹏飞担任交通厅长的时候，每到年前，给家里送年货的人虽然不少，可跟今年木川相比，就太小巫见大巫了。

可是她一走，朱代东的日子马上就不好过了，老婆不在，灶台冰凉，儿子也不在，家里太显得格外的安静。虽然朱代东从参加工作以来，就非常喜欢安静，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显得有些孤单。让钟召云过来，除了要处理掉门口的那些东西之外，还是为了有个人陪他说说话。

其实朱代东已经跟齐有和约好，等会要去给他拜年，今天齐有和也是一个人在家，可是他那里还有一个保姆，至少吃饭还是没有问题的。朱代东相信，在这个时候，齐有和也一定会孤单。

“朱市长，严局长回去了，你再住在这里可有些不方便了，等会我让食堂里给你送几个菜吧。”钟召云看到朱代东要亲自给自己倒水，虽然这是在朱代东家里，可他还是马上就接过了朱代东手里的空茶杯。作为市政府秘书长，他的职责除了给市政府当管家，更重要的是为朱代东职务，如果说伍成科是贴身服务的话，那他就是属于总管性质。

“不必了，中午我准备到齐老那里拜年，他今天也是一个人在家里。召云同志，要不一起去吧，我记得你好像也帮齐老写过稿子吧？”朱代东微笑着说，严蕊灵一走，他就在为吃饭的事发愁。

如果是平常，他倒确实可以在机关食堂里对付几顿，严蕊灵没来之前，他一直都是吃食堂。可现在大过年的，吃食堂可能让人有些不理解。而且朱代东也觉得，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跟自己原来想见而不好见的人做一次深刻的交流，比如说齐有和等人。

“好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齐老了。”钟召云高兴的说，他确实给齐有和写过稿子，那个时候还是他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而齐有和当时也只是木川的副市长。那个时候，他刚从学校毕业，没有经验，可是出过不少洋相。

齐有和退休之后，钟召云奉行人走茶凉的政策，跟齐有和已经很少见面了。毕竟齐有和性格刚直，他一旦退下来，那就是真正的退了下来。俗话说人死如灯灭，可是齐有和这盏灯，在他退休之后就完全熄灭了，因此，木川的很多人也都把齐有和当成已经逝世。

但是这次钟召云还是很愿意去给齐有和拜年的，因为有朱代东在。只要是能跟朱代东一起私下吃顿饭，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虽然朱代东到木川已经大半年了，可他还真的没有跟朱代东在一起私底色下吃过饭。

齐有和早在上午的时候，就接到了朱代东亲自打来的电话，他今天跟朱代东一样，也很孤单。戴亚东这段时间已经放假，昨天齐康辉和齐雅怡两家人倒都来看望他了，中午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之后，下午就各回各家。对他来说，或许昨天才是真正的过年，而今天，甚至连平常的日子都不如。以往至少还可以去老干局跟那些老伙计打打牌，玩玩老年保龄球。但现在，他的那些伙计个个都在家里陪着儿孙过年，恐怕不管是谁都不好去打扰。

原本接到朱代东的电话之后，他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齐康辉或者齐雅怡打个电话，他相信，只要告诉他们朱代东中午会来吃饭，那不管他们有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打这个电话。他跟朱代东的交往，如果牵扯太多的利益，是他不想见到的。就算是齐昌平跟何梦冰，他也没有兴致给他们打电话，这些年青人，应该多历练，如果总是让他们走捷径，最终反而会害了他们。

“齐老，新年好，还记得我吧？”钟召云陪着朱代东到齐有和家，他们现在住的是新的机关小区，而齐有和住的是老机关小区，两地相隔只有几百米，走路也不过几分钟的事。齐有和的家，钟召云倒是很清楚，可是自从齐有和退休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来给齐有和拜年。

“小钟？你是小钟吧，记得你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写个稿子错字连篇。这几年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吧？”齐有和笑吟吟的说，钟召云的学历并不高，但是很会钻营，也肯吃苦，很少有人会相信，其实他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只有初中学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