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在她发顶抚了抚,“你晚上还去医院吗?”
“不去了。妈妈坚持让我明天一早就回学校。”
“那去吃东西吧。”
“嗯。对了,我还想到宠物店去看看酥饼。”
“好。”
宠物店的门铃响起,在笼子里卧着的酥饼只是懒懒地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下一瞬,它就兴奋起来。
酥饼已经十二岁了,店员一打开笼子,它就以和它年龄不相称的速度朝苏亦奔了过来。
苏亦弯下腰去拥抱它,不知是酥饼太激动了,还是宠物店的地砖太滑,它一下没刹住车,苏亦被它扑得就要摔个脚朝天。
幸好,在她失去平衡的瞬间,腰上突然出现两只手,将一人一狗稳稳地扶住。
苏亦站起来,和酥饼亲热地抱在了一起。
陆缄眼瞧着一只大大的金毛,在苏亦怀里东蹭西蹭地撒娇,叫声也是细细的软软的,嗲得不像话。
宠物店店员和苏亦说,酥饼这两天情绪一直不好,刚来的时候很暴躁,今天好一点,就是不爱理人。
苏亦把酥饼接回家,明天再送回宠物店。
二人一狗在苏家小区外面找了家烧烤店吃晚饭,一般餐厅是不允许宠物入内的,但是这家允许。
苏亦点了一桌子的东西,有肉有海鲜,还有酒。
陆缄把烤好的粉丝扇贝和牛肉,放进苏亦的碗里。
“谢谢你。”苏亦轻轻叹了口气,“自从我认识你,我对你说了太多的谢谢和对不起。”她举起一听啤酒:“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咱们是好兄弟。”说完豪爽地喝了一大口。
她端着啤酒的手纤长细白,腕骨分明,脉搏处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怎么看都是弱小的像小兔子一样的姑娘,说话举止却像是要罩着他的女大佬。
这丫头!
苏亦给一旁馋的快流口水的酥饼喂了肉,自己也吃了几块烤得嫩嫩的雪花牛肉,又喝了一听啤酒,感觉空了一天的血槽渐渐回满。她和服务员喊了一声,“再给我们来十个羊肉串。”
陆缄觉得,于她而言,没有什么痛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也许正是她这样的性子,这些年才没有被压倒。
他笑了笑,“不伤心了?”
苏亦轻嗯了一声,笑着点头。
在餐厅柔暖的灯光下,他的脸部线条比平常柔和了许多,黑曜石般清澈透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笑脸。
苏亦夹了好几个烤生蚝、烤鲍鱼给他:“你也吃呀。”
陆缄点头,低头认真吃了起来。
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觉得陆缄是很好的倾听者,苏亦今晚的话格外多。
“……我妈把我送到奶奶家,她又开始说我和我妈是扫把星,我气不过就和她吵了几句,然后就被她关在房间里。让我好好反省,还不给吃饭。那年夏天,天气特别热,屋子不通风,很闷,又没有风扇。好在我妈怕我受委屈,给了我不少钱。邻居家有个姐姐人很好,我从一楼窗户递钱给她,让她帮我买碗馄饨,我请她吃雪糕。结果那个姐姐没要我的钱,反而给我买了雪糕,怕我中暑还从她家里找了人丹丸给我吃。”
“其实我小时候觉得这个世界一点也不美好。后来慢慢长大了,又觉得这个世界不好也不坏。世上本就不可能事事顺心,处处如意。尝遍人生百味,在酸甜苦辣中辗转,这样的人生未必不是完美的。”
看着她平静淡然地诉说往事,陆缄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大力地揉捏了一下,钝钝地痛。
他开了听啤酒,苏亦却抢过来喝了一口,“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那么大?明明是最近的亲人,有时却不如认识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都过去了,别再想了,喝酒吧。”陆缄说。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陆缄,我觉得我和你真挺有缘的。”苏亦一手撑着脸颊,歪着头直直地盯着他看。
他真的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生。五官精致隽逸,轮廓清晰,身上有种雍容的矜贵之气,像一块名贵无暇的明珠美玉,很有辨识度。
尤其那双深邃幽深的黑眸,不笑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远在天边。笑起来的时候,就如一泓清亮的秋水,波光荡漾,直击你的心神,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陆缄,你长得很好看,很好看很好看!”苏亦说得无比认真,重复着说了三遍。
陆缄轻笑,从她手里拿掉啤酒,“谢谢,你也很好看。”
然后叫来老板结账。
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苏亦实际上没喝太多,但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有一种刚渡过天劫马上要飞升的奇妙感觉。
陆缄要扶她,却被推开,她像个老酒鬼似的嚷嚷:“我没醉,我没醉,这点酒醉不了我。”
苏亦歪歪扭扭走出店门,就头晕目眩地走不动了,抱着餐厅门口的树不撒手。迷糊间,她仿佛听到一声叹息,轻得好像从天边传来。只一瞬,手脚发软身不由己的她就趴在陆缄的背上。
苏亦垂着晕乎乎的脑袋,双手软绵绵地攀着他的脖子。
即使穿着厚重的冬装,苏亦也不重。
刚开始,陆缄气息平稳。可架不住背上的人不老实,她左挪右挪,觉得头又晕又重,索性把脑袋搭在了陆缄的肩膀处。
女孩子柔软的肢体完全覆在他身上,潮暖的呼吸,一下一下全洒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陆缄走路的动作越来越僵硬,以至于大冷天的,额头竟然渐渐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回到苏家,他推开主卧的门,走到床前,轻轻地把她放下去,帮她脱了羽绒服和鞋,盖好被子,就立刻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