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妍用卸妆水卸掉了烈焰红唇,挑了一支非常温柔的豆沙珊瑚粉色唇釉,重新涂上。站起来在衣柜里挑了一条黑色针织修身连衣裙,外面穿了件银灰色皮草外套,光脚套上毛绒绒的平底鞋,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小截白皙细瘦的脚腕。最后拿起香水朝自己喷了几下,才出了门。
她按了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很快就找到了那辆漆面锃亮的宝蓝色阿斯顿马丁。
驾驶位的车窗已经降下,远远就可以看到男人极其漂亮流畅的侧面轮廓线。额头饱满、眼窝深邃、鼻梁挺直,无一处不精致。
方妍吸了口气,走过去朝他笑道:“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你跑一趟。只是这对海豚钻石耳坠,是今年过生日时我爸送的。”说完拨了拨耳边的长发,露出只带了一只耳坠的白生生的耳朵。
陆缄点点头,开了车锁:“你上来找找吧。”
“谢谢啦。”方妍拉开后车门,钻了进来。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真皮座椅上细细找寻。
找了半天似乎没找到,她又弯着腰,在座椅下来回翻看。
过了一会儿,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找到了!”
方妍坐直身子,将手摊开,掌心赫然躺着一只亮闪闪的海豚形钻石耳坠。
她笑盈盈地看着陆缄, “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是我爸送的,如果丢了就太遗憾了。”
陆缄神情淡淡地说:“没关系,你可以下车了。”
说完,他发动汽车。
“等等,”方妍似乎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冷淡,楞了楞,忙道:“一而再地麻烦你,我有点过意不去。明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吃午饭。如果中午你比较忙,晚饭也行。我知道一家做法餐做得特别地道的餐厅,离你公司也不太远……”
她还没说完,就被陆缄打断了。
“方妍,我今晚跑这一趟是看在方叔叔的面子上。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他从后视镜看着她,漆黑眼眸深不可测,眼尾微弯似笑非笑。
“不是,你误会了,我……”方妍面上仍然带着笑,可怎么看怎么勉强,因为男人目光中透出的意思,似乎不是对她感兴趣。
陆缄再次打断她:“既然是方叔叔送你的耳坠,既然如此重要,圣诞节那晚回家你就应该发现丢失了吧?按常理,你在家如果没找到,应该第二天就会来找我,可是你没有。元旦时你给我发微信,也没提到耳坠的事情。怎么过了这么多天,你又突然想起要找耳坠了呢?而且,这些天我一共洗了四次车,你觉得洗车行拾金不昧的几率有多大?”
说到最后,他回过身子,冷漠超然地看着她。
方妍没来由地身子向后躲了躲。
“今天借口找东西约我吃饭,明天吃完饭是不是又有新的借口?方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感兴趣,我也不关心你的私生活。但是,到此为止吧。”
方妍看着比她还要小两岁的男人,他也没说什么重话,可听在耳朵里却让她感到难以言喻的压迫和狼狈。
今天这样的小伎俩,是她惯用的。不用逻辑严整,丝丝入扣,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个借口。而且以她的经验,是个男人都会上钩。
但,她今天踢到了铁板。
*
星期五晚上,苏亦问陆缄:“你明天直播要不要化个妆?”然后热情地毛遂自荐:“我可以给你化,免费。”
陆缄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女装大佬、大x萌妹的形象,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用。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既然你不要化妆,那我六点半左右到吧。”苏亦说。
陆缄:“……”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想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你早点来给我敷个面膜?”
“行吧。”
第二天下午,苏亦带了好几种面膜,装满了一个小包,来到陆家。
陆缄点了个金枪鱼披萨,又给她榨了一杯新鲜的橙汁。苏亦好久没吃披萨了,直接上手啊呜咬了一大口,腮帮子像个小松鼠似的鼓起。
浓浓的**,分量十足的鱼肉,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把食物咽下去,又捧着玻璃杯喝了一口橙汁,才问陆缄:“你紧张吗?”
陆缄摇摇头,“我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候就是见你妈妈的那两回。”
“为什么?我妈妈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温柔的了。”
“因为我是那个要把她养了二十年的女儿花,连花带盆一起端走的人。”陆缄用叉子叉了一块烤鸡翅递给她。
苏亦笑了。
早早吃完晚饭,她让陆缄坐在椅子上,然后想先在他耳后抹上面膜,测试一下,确定他是否过敏。
陆缄看她打开了一个玻璃罐,里面是黑乎乎的泥巴。他觉得女人为了美,真是什么都敢往脸上涂。
他下意识侧了头,苏亦的指尖从他面前划过。
“哎,你躲什么呀?”她用手固定住他的脸。
陆缄指着玻璃罐,问:“这是什么东西,黑黑的?”
“竹炭面膜呀,可以深层清洁皮肤。先敷这个,然后我再给你弄个补水滋养的。”
好吧。
苏亦在他耳后抹了一点,然后从包里取出一袋彩色的橡皮筋,就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扎头发的那种。
“我给你把头发扎起来,要不一会儿弄到面膜不好洗。”
陆缄也不太懂。
于是,苏亦给他扎了四个冲天辫,主要他头发太短了,实在不好梳。
陆缄囧囧地看了看镜子里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的自己,就像一颗新鲜出锅的黑黑的卤蛋,还是成了精的扎着小辫的卤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