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手环,我也,很不喜欢,”苏漾晃了晃手腕,道:“不能取下来吗?”
景丞安抚道:“再等几日,曹副将一回来,我就帮你取下。”
苏漾问:“那,那曹曹什么时候,回来。”
景丞揽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叹道:“很快就回,很快……”
没等到曹瑞回来,南海的战事已然结束,如景丞所说,不到半年时间,他便彻底击溃倭寇,将其驱逐出境,并写下投降书,以大铭附属国之名,年年进贡巨大数额的财物。
在盐城百姓的欢呼声和歌颂声中,南征大军班师回朝。
与盐城的一片和平安宁不同,建州城如今正是人人自危之时,谁也没料到伍兴德会在景丞离开后忽然发难,将整座皇城包围起来。
景乾坐在皇位上,色厉内荏道:“伍兴德,朕往日待你不薄,你怎么敢这样对朕!”
伍兴德一身龙獒盔甲,一双眉眼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好一个待我不薄!”伍兴德抽出宝剑斩断龙案,指着景乾一字一句道:“你景氏江山有一半是我伍兴德打下来的,景明倒是对得起我!!”
“伍兴德!你怎敢直呼先皇名讳!”景升在一旁喝道。
伍兴德冷笑一声,“提那畜生的名讳,老夫还嫌脏了嘴。当年他与老夫称兄道弟时是如何说的,什么狗屁的共享万里江山,到头来,却舍不得一道免死金牌和一张虎符!我那两个儿子,死的真是惨啊,他们去的时候才十七、八岁,如今他们坟头的树长高了,你们也是时候下去陪他们了。”
景乾吓得脸色铁青,从龙椅上连滚带爬地跑下来,指着伍兴德道:“伍老将军,冤有头债有主,那些事都是先皇做的,你杀了朕也于事无补啊!”
景升也道:“伍老将军,我父皇即位以来对你礼遇有加,大事小事尽皆仰仗于你,你这般恩将仇报,与先皇的作为又有何分别?!”
伍兴德凌厉的目光扫过这父子二人,嘴角扯开一抹讽笑。
“你这娃娃倒也机灵,可惜老夫如今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们父子想利用我来对付景丞,以为老夫不知道?等灭了荣亲王归来的军队,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对我伍氏一门赶尽杀绝了!!”
他声音骤然放大,景乾被吓得腿软,景升毕竟年轻,当即也是冷汗直流。
景乾颤声道:“伍老将军,伍老将军,您且息怒,朕……朕先前的确是想收回虎符,可若您不愿意,朕自然不会勉强,更何况……更何况,您伍氏一脉,可不是断在朕手上的,而是在景丞手上啊……”
伍兴德狐疑地望着他,道:“说清楚。”
景乾哆哆嗦嗦道:“先前朕派人请陶公子来宫里一叙,他在殿外莫名其妙地晕过去,朕甚为担忧,便请了御医为他请脉,您可知……陶公子的脉象似有若无,甚为诡异,听王御医说,那叫——死脉!”
伍兴德脸色一变,将宝剑架在他脖子上,虎目怒瞪:“何为死脉?你给老夫说清楚了!”
“伍、伍老将军这,这刀剑无眼,你……”他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死脉就就就是……”
景升在旁边替他道:“伍老将军,依王御医所言,死脉是一种极为凶险的脉象,说明这人的脉象已无生机,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伍兴德脸色难看至极,他手上青筋暴起,“若你们父子二人有一句假话……”
景乾当即接道:“则死无全尸!伍老将军,陶公子一直住在荣王府,他又曾经得罪过景丞,哪里会如外界所言的颇受宠爱,这种鬼话哪能相信,只怕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才是!”
伍兴德收起宝剑,喝道:“来人,将这二人看好,等景丞回朝之日,一道斩杀示众!”
“是,将军!”
伍兴德离开乾坤殿,翻身上马,马不停蹄地赶往荣王府。
若当真如此,景丞,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第33章
尚书府。
伍雪雁柳眉蹙眉, 看着座下哭得梨花带雨的几位女子,只觉得头疼不已。
离她最近的孙莹月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一边低泣道:“夫人, 往日都是奴婢们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已然知错了, 请夫人原谅奴婢们的一时糊涂,从今往后我们必定吃斋礼佛,为夫人和大公子祈福, 请夫人饶了我们一条贱命吧。”
其他人也连连哀求道:“请夫人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吧!”
孙莹月道:“其实这些年来,老爷心里只有夫人您啊,奴婢们算什么,加起来也比不上夫人您的一根头发丝儿, 奴婢往日失了分寸,夫人您切莫当真……”
伍雪雁拧眉打断她的话, “你们都回自己院子去,如今外头正乱, 没事不要出府, 若出了什么意外, 我也保不住你们。”
这些女子纷纷止住眼泪,磕头谢恩,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见人走干净了, 伍雪雁抵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大将军伍兴德占领建州城,包围皇宫的消息已经在百姓中盛传, 谁能想到伍氏一门忠烈,竟会走上造反的不归之路,莫说旁人,就连伍雪雁自己,也是吃了一惊。
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压制保皇党,以及皇族暗中培植的势力,可见伍兴德此举并非临时起意,恐怕是密谋已久。
想到素来心高气傲的父亲这些年来引而不发,为景氏一族效忠大半辈子,伍雪雁既觉得心痛难当,又是忧虑担心。
景氏一族霸占了中原九州五十余年,岂是说推翻就推翻的,何况虽然君主资质平庸,百姓却也安居乐业,贸然动摇社稷稳定,恐怕会背负一世骂名。
父亲他如此孤注一掷,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即便夺取江山又能如何……
伍雪雁猛地一惊,道:“备轿,我要去一趟荣王府。”
她匆匆忙忙走出内院,却被陶云峰拦下。
“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