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2)

可醒了就拥有了希望。

清醒后威海利的身体变得特别脆弱,他如愿以偿地成为那些娇滴滴柔弱的向导——虽然从身形来看并非如此。嘉佩每天都要为他披上厚厚的毯子保暖,推他出去晒太阳。骆发男人现在还无法进食,嘉佩需要按时给他输营养液。

威海利一个人时喜欢摇着轮椅面向窗外,看外面的景象变化。嘉佩来时,他转过头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像一只饱受苦难可怜的小动物。嘉佩不敢直视,目光躲闪。

威海利在期待她从中心区带来关于阿莱茵的消息,可惜嘉佩这边一无所获。

时间在一天天地走,威海里的身体在慢慢复原。嘉佩偶尔会用些药帮忙调剂,希望威海利能过得舒服一点。她害怕直言,威海利的种种表现像极了行将就木的孤寡老人,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

又过了一年。

埃文从运输站取出带来的行李。

战争结束后他休息了两年,两年对于一个事业发展期的哨兵来说算是过长的时间,可对于一个失去伴侣的人来说,却怎么都不够。埃文好不容易从压抑的战场中留下口喘息的气,此后对其他实在是兴致缺缺。

凯奇家的老爷太太对此无可奈何。他们本来看好琼斯家的小姐,非常热情地想撮合她与埃文。可战争后,那位爱森小姐却再没有联系他们,对他们的邀请毫无回应,更甚,最近不断传出爱森小姐找寻新的未婚夫的传言。况且,战争结束后,埃文始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即便凯奇家在背后有心扶持,人无前进的念头,再推不过是块死气沉沉的木头。

有一天,埃文突然跟他的母亲说想去看看别的星球。

短暂的旅游有利于心情的调节,凯奇太太终归是心疼儿子的,他还很年轻,刚下战场,还没有向导,单靠机械的疏导根本不能过一辈子。凯奇太太不想埃文以后和艾德家的小少爷一样背上狂躁症的名号。所以她劝导自己的丈夫,一并同意儿子的请求。

埃文走出运输站,吸了口塔欧瑟星球的空气。

不如蔷薇星球高楼林立,充满冰冷与机械气息,塔欧瑟星球有种独特氛围,埃文环顾一圈,紧绷的情绪中流进几丝轻松。他握了握手中的行李箱,觉得也许可以在这里过上一段舒适的日子。

日子缓缓而过,埃文住在一间风景很好的酒店内,他没有规定每天早上必须几点起,随性而醒,吃完饭就出去逛逛。塔欧瑟星球的夜景很美,夜幕降临后,街道上的灯全部亮起,暖黄的,投射到河面上,波光粼粼。埃文手插在兜里,站在台阶上吹风,四周围坐了许多人,但他没有任何羡慕和好奇,盯着涌动的河水,心中一派平静。

埃文起初还怀疑过阿莱茵介绍他来这个星球的意图,难道单单只是因为这个星球很平静很美好?但真正融入后,那些疑虑的念头反而消散。埃文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无从可证,而塔欧瑟星球也快逛完,埃文心如死灰,觉得该走了。

呆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是塔欧瑟星球的国圣节。埃文有幸参与。当天整个塔欧瑟星球沉浸在欢声笑语中,彩带气球鲜花蛋糕几乎随处可见。人们面带喜悦地从家里出来,拥挤在过道上,默契地互相道喜祝贺。有表演的人吹着舞着从道上经过,塔欧瑟星球还大手笔地聘请来一头大象,它长长的鼻子卷着一束鲜花,泼洒四处,人们疯狂欢呼。

埃文立于其中,似乎被这种气氛感染,露出微笑。可他没有跟其他人般,去追逐那头罕见的大象。人群渐渐远离,埃文留在原处,望着对面。对面也是同样的光景,人们一点一点向左边移动,露出被遮挡在后方的人。

那一刻画面似乎变得跟夜晚看见的河水相像,表面波纹一摇一荡,人群忽远忽近,偶然一阵风来,吹散开一头金色的头发,像只飞向自由的小鸟。

如今,这只小鸟选择归巢。

埃文睁大眼睛,差点窒息。心脏砰咚砰咚,越渐加快速度。

拄着拐杖的科林站在对面,微笑地朝他招了招手。

——塔欧瑟星球,非常适合度假。

阿莱茵的话在脑袋中回荡。

的确,非常适合两个人悠闲快乐的度假。

埃文低下头,想笑,嘴角一挽,两颗眼泪却率先坠下来。多年来压抑的感情溃提,埃文再也忍受不住,他甚至没有跑过去,很窝囊地直接蹲在原地捂住眼睛呜呜哭起来。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不断传来,距离在缩短,埃文不敢抬头,甚至往后缩了缩,像个胆小鬼,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国圣节过于欢快环境造就的幻觉和美梦。直至彻底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畏惧才停止。

科林丢开拐杖,蹲下来抱住他,把头抵在他的头上,轻声说:“别哭了,埃文。”

埃文闭上眼睛,没出息地眼泪流得更凶猛。

他的科林,回来了。

*

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五年。

s区恢复得不错,而威海利和s区一起,也恢复得很好。

新皇帝并没有多方为难这个普通人聚集地,反倒新思维地觉得这个地方能在战争中顽强存活下去,必有过人之处。不但未阻碍取缔s区的发展,有时还会拨些物资过来,s区的人简直受宠若惊。

嘉佩借此向新皇帝进言,为s区谋求更多权利。

现在s区发展的像座欣欣向荣的小镇,只不过人们住惯了此前歪歪扭扭的房屋,不然s区还能更繁荣些。

老一辈的争斗不知何时落下帷幕,充满朝气与希望的年轻人正在逐步掌握这个舞台。

“今天感觉怎么样?”

嘉佩迈上花店的二楼,向坐在窗边轮椅上的威海利提问。

“很好,小姐。”威海利摊了下手。

但为了安全起见,嘉佩还是为他进行了一系列检查。

五年后,威海利大致恢复正常,说话思考走路都可以,不过骆发男人走路姿势还在恢复,神经的重新构造比想象中的要慢,尤其是他这种经过两次创伤的向导。他可以走路,但姿势怪异且慢,所以大部分时间威海利还是坐着轮椅。第二点变化是,威海利的视线严重下降,这一次的断连似乎把他身为哨兵的那一部分剥夺。他不能再看到很远的地方,视线也无法一瞬间覆盖80%的区域。可嘉佩倒觉得这样很好,威海利不需要再参加大战,也不用接受蔷薇帝国的任务,他被帝国规划成受伤老兵行列,日子很平和,拥有过远的视线反而会造成身体的负担。

“啊,嘉佩小姐你来了。”

玛琳西亚从一楼走上来,把一束挑拣好的鲜花插进威海利旁边桌上的瓶中。

“你好。”嘉佩边打招呼边收起检查器物。

玛琳西亚:“威海利,他还好吗?”

嘉佩:“一切正常。”

玛琳西亚笑道:“那就行,这是喜讯呀。”

威海利哼了声,满脸挂满了“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嘉佩:“对了,彼克·皮耶先生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