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氏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叹口气道:“也不知你上辈子做了啥对不住媳妇的事,这辈子得这么还,我这当娘的,还有啥好说的。”
“娘……”赵强也知这事让娘心里不舒服了,正想开口安慰几句,叶氏却是站起身来,直接道:“别说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看着叶氏径直开门出去了,赵强愣了一会,也出了东屋回自个屋去了。晚上躺在炕上,这事在脑子里思来想去的,许久才睡去。
翌日起来,叶氏就同赵强说了,地里的活一时安排不过人手,让他今儿留在家里下地,等明儿再去镇上,赵强应了下来,和赵壮一同去下地,心里想着早点去见媳妇,因此地里回来后,趁着天还没黑,就赶着去了镇上。
到了方氏院里,天都已经黑了下来,上去叩门,来开门的是翠莺,只见她脸色憔悴了很多,赵强忙进屋关了门,扶着她坐到椅子中,担忧道:“地里的活实在安排不过来,到这会才得空过来,你脸色咋这么差,有哪不舒服吗?”
“我没事。”翠莺摇了摇头,回道。
赵强扭头四顾,却没瞧见方氏的身影,“干娘呢?”
提到方氏,翠莺眼里的着急之色更甚,抓着赵强的手臂道:“昨儿你离开,干娘安置了我后,就出门了,说去办这事,可到如今都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咋样了?”
“媳妇,别急,也许待会就回来了呢。”赵强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
翠莺靠在他肩头,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两人就这么静静等着,却是等到大半夜,方氏都未回来,在赵强一再劝慰下,翠莺才肯歇下,却也是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睡。
第二日赵强继续陪着翠莺等,可一早上过去了,还是未等到方氏,托了院里住的另外两家的人传话,却都道方氏不在陈府里。
人也无处寻,翠莺只能耐着性子等,直到近午时,方氏才匆匆回来了,翠莺一见到方氏的身影,忙迎了过去,急道:“干娘,你可好找,这都两天了,急死我了。”
“别急,事都办了,快随我去林家村找他们去,外面衙差还等着呢。”方氏刚一见到翠莺,气都没歇一口,就拉着她往外走,嘴里说道。赵强自然也不耽搁,一同跟着去了。
“衙差?”翠莺略一愣怔,脚上只停了一瞬就又被方氏拉去,忙收了心思,三步并两步地急步走去,出了院子,就见到两名衙差打扮的汉子站在门外。
方氏拉着翠莺走了上去,赔笑着说道:“两位差大哥,人都来齐了,咱们这就去吧。”
衙差撇了她们一眼,啥也没说,径直提步走去,翠莺憋了一肚子的疑惑,却又不想耽搁,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待到路上,再悄悄询问了方氏,方氏大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说,翠莺这才彻底放心下来,整个人都为之轻松不少,脚上的步子就走得更加快了。
进了林家村的村口,翠莺就在前边带路,领着他们往林家去了,还未到林家,路上已经有好多看热闹的乡民探头探脑地尾随而来,林家村这种小村子,几年也不见得能见到衙差一次,这都出动官府的人了,怎么瞧都是件大事,一贯爱瞧热闹的乡下婆子们怎么可能错过,才村口到林家的短短百来步的时间,这事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过大伙都不敢靠太近,毕竟惹上官非的事,他们也不敢太过沾染,只是远远地探看、议论着。
翠莺领着人到了林家门前,见院门敞开着,一群人就径直走了进去,刚一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妞妞的哭声,以及张氏的咒骂声,“哭,哭,哭,就知道哭,吵得老娘一夜都没法睡,你想收老娘的命是吧。”
听到妞妞的哭声,翠莺已经心急如焚,这会听到张氏如此咒骂,火蹭蹭地往上冒,再不管不顾,就往张氏的屋子闯去,赵强见了,就怕媳妇吃亏,忙也跟了过去,上去一脚踹开张氏的房门,给媳妇开了路。
这一踹让屋里的张氏着实吓了一跳,见着翠莺同赵强闯进来,才回过神来,一把抱起趴在炕上哭的妞妞,大声嚷道:“你们这是抢人啊,这可是咱们林家的人,你们敢抢试试看。”张氏这边嚷着,另间屋子的林荷和林四郎听到动静,也冲了出来,一眼见到院里的衙差,两人都吓懵住了,直接呆在当场。
“荷儿、四郎,他们来抢人了,还不快过来。”张氏眼见自己一个人,定然敌不过翠莺和赵强,忙嘴里大声唤了起来,手则紧紧箍住妞妞,怀里的妞妞连吓带痛,更加哇哇哭得厉害,翠莺心痛得不得了,上去抓住张氏的手臂,张嘴就咬了下去。
“啊!”张氏吃痛肩头使劲一撞,就把翠莺撞了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幸亏赵强扶住,等她稳住身形,赵强上去扭住张氏的手臂,她哪里吃得消赵强这种壮汉的手劲,嘴里立马杀猪一样叫唤起来,再抱不出妞妞,甩手就往外扔,赵强眼明手快一把接住,将妞妞揽进了怀里,反手交给了早张开双臂的翠莺。
妞妞终于落入了翠莺的怀抱,翠莺只觉整颗心都要融掉一样,说不出的酸楚,又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心情极为复杂,眼泪都涌进了眼眶。
这时候,翠莺实在没时间哭,也不应该哭,她拼命压抑住泪水,抱着妞妞又抚又拍,嘴里忙声哄道:“妞妞,不要怕,娘在这,娘在这。”
翠莺低头瞧着怀里的妞妞,已经哭得双眼红肿,整张脸皱巴巴地起皮,嗓子也嘶哑了,肯定是哭了好久,这会还一时停不下来,心里又急又恨,狠狠剜了眼被赵强扭着手臂往外推的张氏,心里巴不得衙差也能抓她去坐一辈子牢,把牢底坐穿才好。
张氏被推出了屋,抬眼就见到了院里的衙差,也是懵了,方氏却是一伸手,直指张氏道:“就是她,她就是林海的娘。”
还未等张氏反应过来,其中一名衙差就黑着脸上去道:“林海欠下多项钱债,被几名商家联名告上官府,现如今已经潜逃,你既然是他的娘,那就听清楚了,限三日之内帮林海还清债项,要不官府发通缉令,将他捉拿归案后就等着坐牢吧。”
衙差冷冰冰地将话说完转身出了院子,张氏整个呆住回不过神来,赵强这才松开她的手臂,张氏失了支撑,软倒在地。
方氏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冷哼道:“欺人者,人恒欺之,咱们姓方的,没那么好欺负,让你儿子洗洗干净,等着坐牢吧,要再敢有下次,就不止他一个人受罪了,你们全家一个都别想逃。
说话间,翠莺已经抱着妞妞出来了,方氏再不理张氏,笑着迎了过去,陪着翠莺就要离开,张氏这会却挣扎站了起来,厉声道:“要让咱们受罪,你们也别想好过,妞妞是咱们林家的,你们别想带走。”喝着人就冲了上去,这会她已经准备一不做二不休,死也要抱着妞妞,让翠莺不得好过。
“哈哈哈,得了教训还不肯罢休是吧,那就让你们一次死了心。”方氏扭头冷笑道,伸手进袖子取出一张纸,摊开给张氏看。
入目就是一方鲜红的官印,张氏沉下气仔细看去,脸色越来越沉,这张赫然是妞妞的户籍,由官府正式颁布,妞妞已然入了方氏的名下,改名为方菁,从此往后,与林家再无半分关系。
张氏再无指望,只觉头晕目眩,整个人瘫了下去,林荷、林四郎目瞪口呆地瞧着,一时都忘了去搀扶张氏。
方氏冷冷撇了眼瘫软在地的张氏,小心将户籍折叠起来收回袖中,这才同翠莺、赵强笑着出了林家。
方氏陪着翠莺回到赵家,等翠莺哄着妞妞睡着后,才拉着她的手,坐在炕边道:“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把妞妞的户籍入在了我名下,你要是介意的话,往后再去官府办过,重新将妞妞的户籍改过。”
翠莺这时却摇了摇头,道:“干娘,今儿这事多亏了你,否则妞妞都不知道会落得怎样,她能入你名下,有你这样的外婆疼她护她,是她的福分,不用再改了,就让她随你姓吧。”
方氏欣慰地点了点头,又安慰了翠莺一会,才起身告辞,翠莺一再道谢后,送了她出去,目送到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才转身回屋,坐在炕边瞧着妞妞的睡脸,多日里吊着的心才算彻底落了地,只觉感慨万分。
林家这事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传得人尽皆知,连附近的村落也传得沸沸扬扬,在流言喧嚣中,林家院子很快被官府封了,用以抵债,林家人也在几日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41、农家媳妇 ...
过了几日,地里的活忙空一阵,赵强得了几天空闲,这日一大早起来,就带着翠莺、妞妞去镇上,到了镇上,就领着翠莺、妞妞去了药堂,翠莺随着他跨进药堂时,甚是不解,拉了拉他的衣摆,见他扭回头来,便轻声问道:“到药堂来做甚?”
赵强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干娘这次帮了这么大的忙,咱也得买点啥送去当谢礼,这些日我也攒了几个钱,想看看够不够称点参须给干娘补身。”人参那是极贵重的,他这样的农人家是想都不敢想,只能瞧瞧参须了,虽然对方氏来说不算稀罕,在陈府估计啥补品都见过,可毕竟是他的一番心意,只希望方氏不要嫌弃才好。
翠莺其实早想买点谢礼给方氏,没想到赵强同她想到一处去了,不由笑道:“给干娘买点补品确实挺好,可你攒的那些个银钱不是要交给娘嘛,你还是留着吧,我身上带了银子,用这些银子买吧。”
“这是我的心意,怎好用你那些银子,你放心就是,到时候我同娘说说,她也会谅解的。”赵强忙道。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药堂柜台前,也不便当伙计们面前讲这些个事,翠莺只好笑笑说道:“还是先问问价钱吧。”
赵强想想也对,就扭头问了伙计,“这位小哥,参须多少一钱?”
一名伙计笑着招呼道:“两位客官,参须四十文一钱。”
“咋这么贵?”赵强没想到参须的价钱都这么贵,不由脱口而出,他手里才只攒了六十几文钱,这么算来统共只够称一钱,那也实在太少,怎拿得出手。
翠莺虽不大了解行情,可毕竟大宅里待过,补品多少曾有过一些接触,她心里也觉得有些贵了,“小哥,这参须会不会太贵了,应当不用这么高价钱吧?”
伙计到也没嫌他们烦,只是说道:“咱们店里卖的都是上好的陈年老参切下的参须,绝没有以次充好之事,客官可以货比三家,只要是咱们店里买的,肯定是不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