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摸了把脑门儿,直觉转完这一圈出去会中暑。
突然,负手站在一旁的何汝穆淡淡地开了口,“降暑药带了吗?”
于薇默默地想,原来他也怕中暑。
“没带?”何汝穆又问了一句。
“……嗯。”
何汝穆抬起黑如潭水的眼眸,看了眼周围,随后点头示意她身后,“去买瓶冰水,一瓶。”
于薇不由得腹诽了一番,吩咐她去买水,还只让买他的一瓶,这人会不会太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但她还是只买了一瓶,毕竟买两瓶也肯定都是她拿着,怪沉的……
接着,腰部突然感觉到了一双大手,轻轻地,没有任何压力,却又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手心里的薄茧。
何汝穆淡漠道:“人多,别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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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汝穆是真的在认真地看东西,三两步便停一下,而于薇看得很快,因为古玩市场里诸如钱币邮票古书这种东西,她不曾有过考究,甚至一窍不通,凡是有这种摊位,她瞟了一眼就不想再瞟第二眼,急急看向下一个摊位。
若不是他始终扶着于薇的腰,怕是真的会走散。
“不就是葫芦吗,难道这些你也有研究?”于薇看着何汝穆把玩着的东西,止不住探过脑袋好奇地问。
何汝穆难得的跟于薇多说了两句,“古称葫芦为匏器,匏器文化出于宫廷,艺术价值高,现在的收藏价值自然也高。”
“年代越久远,价值越高?”
于薇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句废话,现在哪些古玩不是年代越久价值越高?所以何汝穆抬起眼皮乜了她一眼,似乎带着丁点的无语,没理会她。
于薇感觉自己像是被侮辱了。
于薇紧跟着何汝穆没走多远,突然停在了一堆卖瓷器的摊位旁,指着上面的瓷器对何汝穆说:“比眼力?”
……真是够幼稚的,何汝穆悠悠地想。
何汝穆跟着于薇逛了几天,自然不只是于薇对他有了了解,他对于薇也有了了解。
比如她看似对古董很懂,实际上只懂陶瓷玉器,但单单在这两方面,鉴赏能力和商业头脑确实很精,称得上是专家。
几天来,常能听到她不加掩饰地跟各种人通电话讨价还价,只要提到陶瓷玉器,便变得尖酸刻薄,放下电话后,又立刻若无其事,好胜心非常强。
不曾给父母打过电话,也不曾留意过适合送老人的礼品,花钱不眨眼,又时常低语“又没钱了”,但过后又继续开好车买名品,偶尔言谈里不自觉带着凌人于上的自傲,像是父母过世,继承遗产坐山吃山的富二代。
而接过的电话里,似乎没有男性朋友,感情生活几乎为零……只除了一个男人。
正想着,于薇的电话响了起来,就听到于薇平淡无波地说:“林飞扬,再说一次,我和男人只谈生意不谈感情,而且我的生意你根本不懂,也别装作一副懂的模样来打扰我,你打来一次我就拉黑一次,你若有钱烧得慌,就继续换手机卡打。”
何汝穆眼里噙着笑,听着林飞扬被于薇毫不留情的拒绝,完全能料想到林飞扬抓狂却又决不罢休的模样。
何汝穆笑得愈发明显。
这姑娘也真不懂男人,男人最喜欢有挑战的女人了,她不懂?
“比不比?”于薇放下电话,继续锲而不舍地问何汝穆,没注意到他正在笑。
何汝穆饶有兴致地点头,“好。”
于薇立刻指着一个青瓷花瓶道:“假的。”
何汝穆点头。
指着翡翠翎管,“假的。”
何汝穆点头。
指着绿釉水盂,“假的。”
何汝穆点头。
这时卖古玩的商家小伙儿的脸已经绿了,突然,于薇拿起来了个白色的酒杯,惊喜道,“真的!这个是真的!看见没,‘白如雪,声如磬,润如玉,薄如纸’,这个是真品毛瓷!”
小伙儿脸顿时一喜。
哪想何汝穆却摇了头,“假的,不够高透,看着和当年刘平设计的7501瓷相似,但勾勒的线条是仿的。”7501瓷,也就是毛|主|席曾经专用瓷器。
于薇在瓷器的鉴别这块领域,几乎是专家级别的,从未失过手,当下就跟何汝穆较真了起来。
“毛瓷多是梅花和桃花,当年设计陶瓷的人也不只是刘平,何先生你的一面之词是不是太没有说服力了?”
卖商小伙儿这会儿也焦急的不得不开口了,周围都围上人来了,哪有这么拆台的买家,虽然看着他们俩确实像行家,但也太影响买卖了!
“美女,你别听他的,这个我绝对跟你保真,我这还有证书呢。我见您也识货,我先给您看眼证书,再决定是否买?”从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小伙儿自知以进为退最招客人了。
“不,”何汝穆的食指又点了起来,一下一下,节奏越来越快,扣人心弦,接着突然停住,缓缓而道,“不用找了,你这的东西,除了这个毛瓷杯是假的,其余都是真的,找了证书也说明不了什么,现在市面上的瓷器大多数都有证书,但真与假可是说不清的。”
小伙儿眼睛一瞪,立刻倒戈,“帅哥,您也是行家?”相比刚刚说他们家瓷器全是假的只有这一样是真的美女,和此时说他们家全是真的只有这一样是假的帅哥,自然选择后者恭维。
何汝穆谦虚笑道,“行家称不上,只研究过几年。”
这会儿于薇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无奈挥手说:“行行行,算你赢。老板,这仿的毛瓷多少钱啊,回去摆着当真的都行了。”
“花钱买假的有意思吗?”何汝穆扶着于薇的腰,面无表情地转身欲带她走。
小伙儿立刻抓住于薇手腕,“唉唉,美女,买回去当摆设也好啊,看着也是高仿的,回头跟您朋友说这是真的也有人信啊,倍儿有面子不是……便宜点给你,二百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