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2 / 2)

李在随着她上了三楼一间包厢,推开门,一位红衣女子坐在茶桌后面,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额间一点璎珞鲜红似血,除了一个“美”字竟再无词句能够形容。

女子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倾身推过来时步摇上流苏状的粉珠垂落脸颊,越发衬得肤色娇嫩吹弹可破:“李大人,请坐。”

婢女把人带到之后便退了出去,顺带着将门扇合拢紧闭。李在提着袍角坐下,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入口醇香,多谢风姑娘。”

风吟雪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李大人一连光顾数月,不观赏歌舞也不要佳人作陪,不知究竟意图为何?”

李在放下茶杯:“想必风姑娘早已猜到了。”

“你想让我当你的眼睛和耳朵,为你探听别人查不到的阴私消息。”风吟雪看着他,姿容倾城的脸上浅笑盈盈:“美人怀英雄冢,自古酒色动人心。我风吟雪的床上,从来没有男人藏得住秘密。”

李在没有否认,眸色清朗神色温和:“风姑娘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倘若不是有意和他达成合作关系,恐怕也就不会特意派人将他请上来了。

“很简单,”风吟雪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坐下去,衣袂间香风阵阵,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清流”一派的掌舵人左亭芳左阁老大寿,不知为什么也给素无深交的温平危送了帖子。温平危视“清流”派系为社稷蛀虫,视左阁老更是蛀虫里最肥最坏的那只,然而眼下却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随带着一副字画前去贺寿。

宴席将近尾声时,左阁老拉着他一起在花园内散心消食:“听说温大人已过二十加冠之年,竟然还未曾娶亲?我有个侄孙女年方二八,自小深闺中悉心教养长大,熟读诗书性格温婉,不知温大人是否有意同左某结个亲家?”

温平危抱拳道:“多谢左阁老厚爱,下官着实受宠若惊。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我虽父母早逝孑然一身,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娶亲之事还要先问过书院师长,而后才敢决定。”

左亭芳抚须长笑:“自然,自然。”

温平危回到府宅之时,李在还没回来。问过下人得知他又去花月下了,眉头微皱,“备马车,去花月下。”

下了马车正要进去找人,远远便看见一位身姿曼妙容颜绝色的女子紧贴着李在身上往外走,二人言笑晏晏神态亲密,郎才女貌恰似一对璧人。

李在告辞时,风吟雪坚持要将他送出去。雪白皓腕挽住他的胳膊,酥软柔腻的身体紧贴过去,娇艳红唇间呵气如兰:“李大人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倘若为一己之私便要害人性命,我与那些奸佞贪官有何区别。”李在摇头,将手臂从她怀里抽了出来:“更深夜寒,姑娘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李大人真是有趣,干我们这行的,晚上可歇不了……”

李在将风吟雪的调笑抛在身后,没走几步便看见了等在马车边的温平危。眼中浮出几分惊喜,加快步伐走过去:“长安,你怎么来了?”

温平危将视线从那红衣女子身上收回来,望着李在笑:“在,我要成亲了。”

温府书房内。

李在对于温平危要成亲的决定很不赞同:“即便是为了不与左亭芳扯上关系,婚姻乃人生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温平危摇摇头:“我并不是临时起意。不仅是左亭芳,早在你来都城之前,世家贵族一派就已经打上了想要借助姻亲拉拢我的主意,加上这次左亭芳亲自询问,前前后后已经有六七波人马或明或暗探我口风。只要我一日未成家,我妻子的位置就会成为他们争夺的筹码,长此以往更会让圣上对我心生猜疑,不如直接成亲,斩断他们的念想。”

李在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然而温平危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决定下来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成亲虽能解一时之急,但如你这般并非真心实意,而是从一开始就别有动机,我怕你以后委屈了人家姑娘。”

温平危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言语含混:“委屈不了,我都跟她说好了……”

未婚妻子出自小门小户,母亲早逝,父亲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穷酸秀才,在镇上开了个学堂勉强糊口而已。大致情况早就跟对方坦诚,相互之间达成协议:她嫁给自己为妻,自己保她一世安稳,倘若她父亲能争口气考中举人功名,还会尽自己所能给他谋个实缺。连同签过字盖过印的和离书都会在成亲之夜交给她,什么时候想要另寻良人,直接写上她的名字去府衙公证便能恢复待嫁之身。公平合理你情我愿的事情,哪来的委屈。

他后半句话李在没有听清,再问他却不愿意说了。心中仍有隐忧:“万一左亭芳将你此举视为挑衅侮辱,日后恐怕会对你不利。”

“呵,尽管放马过来,我温平危行得端做得正,难道怕他不成。他不来找我,我还要找他呢。”“清流”一派贪腐枉法的证据目前已经有了突破,这只蛀虫之首,早晚要踩个稀巴烂。捏着酒杯晃了晃,挑眉看向李在,眸光明明暗暗掩在烛火中看不分明:“我都要成亲了,在准备何时抱得美人归呢?”

李在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花月下的风吟雪。“并非你想的那般。青楼之中人龙混杂,买醉买笑之人最不设防,是搜集各种内幕消息的绝佳场所。我本想请她为我探听一二,但她开的价码太高,并未达成合作。”

温平危眸色微闪,隐隐绽出一片光彩,嘴上调笑道:“是不是我想的那般谁能知道呢,或许在是打着这个幌子,实则想要多与美人亲近而已,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李在无奈:“又在浑说……”

“哈哈哈哈,脸红了,定是被我言中……”

“那是因为喝了酒……”

“我不信,反正明日休沐,不如再多喝几杯……”

温平危父母早逝,又无亲眷,既然要成亲,便只能由李在以兄长的身份聘请媒人,完成纳吉纳彩等婚嫁流程。

除此之外,温平危成亲之后李在自然不好再与他同住,因此还要购置宅院尽快搬出去。温平危不愿他住得太远,因此想方设法将温府旁边的宅院买了下来,两处宅院只一墙之隔,架道梯子就能轻松翻过去。

婚礼当天极为热闹,不仅同僚上官纷纷来贺,圣上还特意赐下一对玉如意为新人添喜,当真是荣耀至极。

晚间宴席散尽,本该是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醉醺醺的新郎官竟然心血来潮跑去爬梯子,一边爬一边大着舌头喊:“在……来喝酒……”

头脑不清脚下不稳,爬到墙头时一不小心栽倒下去,立刻在额头上肿起鸡蛋大的包。

温平危额头上的肿包花了七八天功夫才终于消下去,这期间爬梯子的活动倒是一天不落。每天晚上刚吃完饭就要爬过去和李在一同处理公文痛斥贪官,忙得晚了便在书房留宿,合盖一床被子抵足而眠。

时日久了李在不得不提醒:“你是新婚,总不好夜夜冷落弟妹一个人。”弟妹姓方,闺名婉容,温平危成婚第二日带着人过来给兄长敬茶,李在见过一面,人如其名,娴雅秀丽。一双秋水剪瞳时时放在夫君身上,可见对长安极为倾心爱慕。

温平危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从那以后翻墙的次数的确减了些,由原来的每晚必爬,改成十有八九天。李在再提,他便道:“公务本就繁忙,夜夜笙歌我身体哪能吃得消,你怎么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李在脸庞涨得通红,自此之后再也不说。

时光如梭,转眼温平危成亲已过半载有余。

这一日恰逢休沐,温平危带着闫通天出去应酬,李在正在书房处理公务,下人来报:“温夫人前来拜访。”

李在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温夫人”是谁,放下笔自座椅上站起来:“快请。”

温夫人不是独自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同李在相互见礼过后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副皮制软尺:“叔叔公务繁重,贸然前来打搅着实不该。但有桩事情,的确只有叔叔能帮婉容的忙。”

“弟妹但说无妨。”

“马上便是夏日,夫君去年的衣袍有几件因为放置不当已经不能穿了,我想给他做几件新衣裳,但选好布料之后才想起来,成婚半年多,我竟还不知道夫君的身高尺寸,这才特意过来央托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