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别说了……”

阳一一和袁深同时开口,她转过目光,去看神色有些低郁的他,他感知到这道视线,不自在地站起身来,背转过去,“吃饭去?”

太沪胡搅蛮缠地喊住他:“就是吃饭也还得讨论这个问题。”

“那就别一起吃了。”袁深从卫衣口袋里掏出音乐播放器,戴上耳机开始穿外套。

“你怕什么啊?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机会送到你面前都不要,老躲着算个什么事?”太沪走过去拉住他,“你最近越来越闷,我想帮你还被凶……实在不行,我看我们三个干脆就散了,看着真惹人生气。”

阳一一听着这话,倒有些怔愣,稍稍转过目光,就对上袁深落寞却又沉静的视线。于是她先笑了,“你害怕跟我过春节?”

袁深垂眸不答,长而浓的睫毛,随着他眼帘上下画出美好的弧线。

“我有这么可怕吗?”阳一一笑容更甚。

袁深取了耳机:“我不想让你为难。”

“唔……”阳一一歪头思索,片刻后才道,“其实也不为难,我们是朋友,至少对我来说,这样做并不算过。反正我除夕那天晚上是铁定没人陪,如果你愿意陪我一起过,我幸之甚矣。”

太沪又惊又喜地跳着,用手指去戳袁深手臂,叽叽咕咕的发着怪声。

袁深看上去却冷静多了,只是唇边渐渐泛开一朵真心实意的美好笑容,然后他稍稍点头:“嗯,一起。”

“走吧,吃饭去。”阳一一拨了拨头发,也起身走到门边,拍了拍还在猴跳的太沪:“自己的粥都没吹凉,倒来激动别人的事。”

太沪浑不介意她的暗指与讽刺,嘿嘿直笑:“这样我才放心嘛。小袁最近牵挂你,都牵挂出皱纹了,其实我觉得你俩真的很配……”

阳一一断掉他的话:“打住,别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我说了只是朋友小聚,而且我也还没分手,对小袁……”

“不说就不说……”太能沪眼见她又要过度直接,忙掩住唇模糊不清地呢哝,可是眼睛还是弯成两道贼兮兮的弧度,惹得阳一一再懒得搭理他。

袁深又复戴起耳机,神色静默,仿佛刚才阳一一和太沪交流的一切,都没有落进他耳中。

阳一一答应和袁深一起过除夕,也没有太多别的念头。虽然这似极了破罐子破摔的挑衅和报复——报复纪离长久的不闻不问。

可即使这个念头在她脑中短暂地转过,却并不是主要原因。

她只是单纯觉得做这样一件事,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毕竟经历这么几个月的“雪藏”,她即使失去纪离,也不会有太多的难受。就如最初她还会在走神的时候想他此刻在做什么,是在应酬还是在相亲,有没有确立目标,婚期会是在什么时候……更偶尔,她会看着手机暴躁不安地咬指甲,想干脆拨过去,最后又气馁地放下……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她这样的行径已经越来越少。

倒不是不喜欢他了,相反,时间淘汰了他太多恶劣行径,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让她越发珍惜和怀念……她只是看淡了最终会失去他这件事,从心底真正地接受了。

所以早一刀晚一刀,因为什么挨这一刀她都觉得无所谓。

反正在他看来,都会是她的错,是她不懂珍惜,那么她干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叛逆事迹,也都是同样的结局。

等有了这结局,她再来消化对他的舍不得。

反正她就是突然不想一个人过春节,太沪那句“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机会送到你面前都不要,老躲着算个什么事?”其实也刺激了她,她比袁深鸵鸟多了,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与他同病相怜,凑伴过除夕也挺应景。

在答应此事的整个过程里,她唯一没考虑的是袁深的感受:他究竟是不是稀罕她的同病相怜……

除夕那天从下午就开始飘雪,晚上六点,天就差不多黑了个透彻,只路灯下、或者偶然有烟花爆开,可见空中依旧洒着纷扬雪花。阳一一在袁深租的狭小公寓里,捧着热茶看着窗外欣赏外面的雪景,听袁深在厨房里做饭烧菜。剁肉切菜的声音,食物下锅的声音,锅铲翻动的声音,听起来温馨又美妙。

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袁深却做了一大桌菜,摆足了年夜饭的架势,阳一一开了自己带来的红酒,给他和自己一人倒了些,再举杯邀他:“来,愿我们新年都顺利。”

袁深想劝她只喝一口就好,可还没来得及,她就已经将小半杯全干入腹中,再发出满足的小小叹息,他便也将杯中酒喝尽。她接过他的杯子,又复倒上,他便缓声说:“你别喝了。”

“没事,几杯红酒没关系的,而且过年嘛,喝红酒寓意好,又开心。”阳一一将第二杯喝完,在袁深打算来抢她杯子时,若无其事举起双筷,“来尝尝你的手艺。”

能在钢琴上弹出美妙乐曲的手,也能在厨房做出可口的菜肴。

阳一一捧场地吃了许多,直到肚子少有的撑的浑圆才作罢,本来打算去洗碗,却也被袁深拦在了厨房外面,她耸耸肩,端了红酒又去了小窗边。

才不过八点,外面烟花爆竹已经很热烈,各种颜色映亮了黑沉夜空,袁深这间房子里没有电视,也看不了晚会,因而当他从厨房洗碗出来,见到呆呆望着外面烟火喝酒的阳一一,稍稍蹙了眉头,轻声问道:“我也带你去放?”

“我不喜欢放,觉得危险,远距离看看就好了。”阳一一摇头,又回首笑看向他,“小袁,你的琴练得怎么样了?决赛快到了吧?”

“嗯,还有一个月。”袁深的表情看上去也并没有将比赛视作天大的事,仿佛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能弹给我听听吗?”

袁深走到窗边她所倚靠着的那架钢琴前坐下,稍微凝神想了想,指下便流淌出分外华丽的乐章。

就是这种最适合比赛的曲子,只是难度就已经让人瞠目,阳一一渐渐不看烟火,而是转过头来凝神注视他在黑白键盘上飞舞的十指,赞叹不已。

外面的鞭炮声时而会阻断她对乐曲的清晰欣赏,但她却视作了凑热闹的鼓舞与喝彩,一首比赛曲目接近半个小时,他半点错都没有。阳一一在他奏出最后几个激昂的尾音后,兴致高扬地凑到他身边说,“小袁,你绝对可以得冠军,凭我对钢琴的一知半解来预言。”

袁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借你吉言。”

“我也会弹钢琴,你知道吗?”阳一一坐到他身边,微笑着说:“我只是考着玩,过了个十级,赶你差的太远。但我想和你试试四手联弹,可不可以?”

袁深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你选曲子吧?”

阳一一选了个之前所知最简单的适合四手联弹的曲子,和袁深一起弹完后,又选了另一首,挨着挨着弹过去,最后她一个人柔情万种地弹《致爱丽丝》,笑着说:“我这是在班门弄斧。”

“你已经很好了,而且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袁深坐在她旁边的板凳上,摇了摇头。

“因为别的女孩子玩乐交朋友的时间,我都在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古代女子会琴棋书画、针织女工,我差远了,棋和书不擅长,针织女工则是压根就不会。”阳一一轻轻地笑,一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便羞赧地吐了吐舌头。

“和古人比做什么?你也不用和任何人比。”袁深言简意赅地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