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在发现纪离的同时,手上的枪迅速的抵在阳一一眉心,瞪了袁凤栖一眼再冷冷看向纪离:“原来你们俩搞一起去了!算我失算!但是纪离,只要握着阳一一的性命,我就还不算输!把枪放下丢过来!不然我死之前,一定拉你女人陪葬!”
阳一一从听到“纪离”名字两个字开始,整个人就僵住了……
不是至少半小时吗?这最多一刻钟,他究竟是从哪里赶来的……
“快放下!丢过来!”袁青还在催促纪离。
纪离看了袁青片刻,又落到正急促喘息着的阳一一身上,目光一痛,便丢开了枪。
在枪落地的同时,阳一一的心便被揪紧,何况她迅速感觉到眉心的枪离开,而枪声就在此刻响起,接连两声,传来纪离的闷哼和袁青的痛呼!而袁青的温热的血更是还溅了她一脸。
阳一一心口剧痛,眼前不能视物真是让她从心底抓狂,关怀破口而出:”纪离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纪离看了眼被枪射中的左手臂,唇边勾出一点惨淡的笑来,眸色里却染上痛恨与阴霾,按住伤口前行几步拾起枪,对准右胸被射中正躺在地上哀嚎不已的袁青,却被袁凤栖拦住:“别杀他,最近警方本来也在调查他,你杀了平白惹祸上身,还便宜了他。”
袁凤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使劲踹了袁青几脚,脸上的笑十足阴凉,虽然脚上力道极重,声音却无比温柔:“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二堂侄你,叔叔我也有枪。你怎么那么傻会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纪离身上呢?看来不光变态没有我几分皮毛,智商更是下乘!嗳嗳,我说堂侄你别昏啊!昏了多没意思?哦,纪离,你别管这边,去照顾你女人,我来报个警再布置一下现场……”
“妈妈!”袁缘的一声呼唤更让纪离念起了更重要的事,仿佛是不忍或者是迟疑甚至是怯懦,他缓缓将目光落到此时依旧被绑在椅子上的阳一一身上,看着她的女儿正抱着她放声大哭,而她虽还那么狼狈,却语声柔和低低地劝:“没事了,宝贝,没事了,妈妈在这里……不哭,把妈妈解开好不好?”
袁缘重重地应声,绕到椅子背后,抬手想去解那对她来说看起来实在有些困难的绳子,却见刚刚那个中枪的叔叔垂着受伤的手臂缓步走过来。
鲜血浸透了他半边的麻灰色衬衣,还在不停顺着指尖往下坠,可他目光却只是直直地落在她妈妈的身上,里面的感情太复杂,她看不太懂,却觉得最直观的感受是温柔……
他走到她们面前,蹲下来,望向她,顿了顿才轻柔地说:“我来,可以吗?”
之前妈妈和阿姨都教过她不要相信陌生人,可袁缘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信任眼前这个温柔又好看的叔叔,虽然他有些太瘦了,似乎不如刚刚解开她绳子又牵着她手现在却正在揍人的叔叔耀眼,却更让她想依赖……
于是愣愣地让到了一边。
任这个叔叔松开手上本按着止血的伤口四周,仔细又谨慎地结着妈妈手上的绳子,那神色近乎是虔诚的,虽然他的血把那麻绳也全给浸透了……
阳一一此时心中满是酸涩,从听见他问袁缘那句话开始……她就陷入了这种凶猛又缱绻的情绪之中……
于是他解绳子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漫长的像天荒地老一样。
手恢复自由的瞬间,阳一一立马就想去揭开蒙着自己眼睛的黑布,却发现根本酸麻无力抬不起来,于是还是他,帮她解开。
在他指腹不经意触及自己面颊的时候,那久远的熟悉感,令她近乎落下泪来。
眼前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人极不适应,她狠狠地闭眼,再不能忍受地睁开,对准他的方向,却依旧只能看清他模糊的轮廓……隐约是更瘦削的,带着些时光侵蚀的沧桑。
没有谁会永远不变老……在视线恢复清晰的时候,她尽全力抬起手,抚上他眼角的细纹,然后双手捧着他的脸,隐约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开口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纪离……纪离……纪离……
只有心头的呼唤在排山倒海的震撼里一声比一声清晰。
她对他的爱情,依旧只有在心里,才敢那么放肆……
纪离凝视着她通红的双眸,刚要勾起笑容,却突然听到袁凤栖的急喊:“小心!”
他反应极快,抬头,刚好看到袁青躺在地上,吃力地抬手举着枪,枪的方向正好对着袁缘……
“袁缘!”阳一一也看到了,大惊失色,本能地要站起,却因为腿还绑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扑在了地上,而在她摔落在地的几乎同一时间,枪声再次响起,那种子弹穿透入肉的闷响挑断了阳一一脑海中最后一根绷紧的弦。
“我、操、你、妈!他妈的你回光返照还敢偷袭!老子杀了你!”
随着袁凤栖的暴怒、袁青疯狂的惨叫和笑声,袁缘的哭声,和外面隐约可闻的警笛声,阳一一仓皇地解开自己的绳子,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抱着左后背中弹的纪离泣不成声……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她用尽力气小心地将纪离从袁缘身上挪开,抱在怀里,泪珠大滴大滴地落在纪离趴在她怀里的俊美侧颜上,她措手不及般去擦,却越擦越多……“回答我……”
纪离隔了瞬息才缓缓睁开眼,痛楚让他眉心紧蹙,可唇边还是晕开一抹笑容,声音不稳中还透着几分玩世不恭:“没……事,应该……没打中心脏……因为看到你这样……趴在你怀里……我还能感受到心跳加快……”
“混蛋!现在是能开玩笑的吗!?”阳一一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现在几乎衣不蔽体的浪荡样子,可完全顾不上什么,只有他伏在自己麻钝的腿上逐渐清晰的重量,和他血液浸上自己身体的温度那样动人心魄……
是真正要镌入骨血的温度……
这辈子再也分不开的温度……
此刻警察持枪冲了进来,纪离苍白的脸上表情有瞬息的变化,然后他颤抖着伸手掩了掩背对门口的阳一一的衣襟,冲她再挤出一个温柔如春风的笑容:“把衣服扣好……小十一……然后……等我醒来……”
随后,他便在她怀里彻底昏了过去……
“纪离!纪离!醒醒啊!混蛋!”阳一一按住他即将滑落的手,再转头冲那些神情肃穆又紧张的警察喊:“救救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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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最开始袁凤栖报警的时候也曾说明了这里有人中了枪伤,所以随着也来了救护车及医护人员。
纪离得到了很及时专业的现场救治,并很快送往医院急救。
阳一一虽然紧张忐忑的坐立难安,却不得不跟随警察去拍照做鉴定以及录口供。
她称自己前面只听见打斗的声音和几声枪响,是纪离一身是血的摘下了她眼罩,至于枪是谁的,他们又是怎样制服的袁青,她不太清楚。
所有其他口供就交给袁凤栖去编,不用担心对不上。
至于纪离,医生说那子弹是擦着他心脏边过去的,危险至极。经过了三次手术,终是暂时留下了一条命,可三天过去,现在依旧昏迷不醒。
袁凤栖和阳祎说一定是他本来就累着了,因为自阳一一到北京后,他就几乎没有睡过。
而阳一一其他什么都不能做,除了衣不解带地陪在他身边。
之前那许多许多次,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在她的病床前从天亮坐到天黑,看着太阳起落改变着房内的光线,再一瞬不眨地望着床上昏迷的她,心中满是难以言状的情绪。
是不是也是这样,既盼望着她赶快醒来,恢复健康,又希望两人这在双方清醒时从未有的和平与静谧永远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