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陆时卿点点头:“倒也可以这么说。永兴坊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原本自然轮不着徐某,但六皇子觉得那处适合注意朝臣动向,便给我安排了一处私宅,表面看来,徐某是长安富户。”

陆时卿这话倒是真的。他每次以徐善的身份办事,都会由陆府密道先到那处私宅,从私宅大门出,办完了事再原途回返,以杜绝暴露的可能。

元赐娴闻言不免有些好奇,问:“那您也监视陆侍郎吗?”

很好,问出来了。他说这些,就是为了将话茬自然而然地引到自己身上。

他颔首答:“他也是其中之一。”

元赐娴“哦”了一声,继续问:“您可知他这几日在忙什么?”

“陆侍郎夙兴昧旦,应当不外乎是忙于政务。县主近来未与他联络?”

她撇撇嘴,摇头。

他见状笑道:“看您这样,该不是与陆侍郎拌嘴了吧。”

元赐娴略微一愣,瞅瞅他:“先生慧眼。”

陆时卿心中暗暗激动一把。一切进展得太顺利,接下来就剩借徐善之口劝和了。

为免她起疑,他按捺下急切的心情,缓缓道:“县主若不嫌弃,可与徐某说道说道。”

元赐娴上回装醉,就曾与他吐露过有关陆时卿的“心事”,眼下倒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简单道:“起因便是他得了风寒,却骗我说是瘟疫。”

他沉声“哦”了一下,奇怪道:“据徐某所知,陆侍郎似乎不是这等坑蒙拐骗之辈。”

元赐娴低哼一声就没了下文。

陆时卿面具后面的脸懵住了。“哼”是怎么个意思?

他试探问:“嗯?”

元赐娴沉默着没答。

实则她事后仔细回想过,陆时卿当时确实不是存心骗她,甚至曾多次出言解释,是她非不肯听,听完又非不肯信。在这事上,他是算不得错。

但他怎么竟一连几日都不找她,好像南下一路都成了泡影似的,又恢复到了离京前的态度。

本来嘛,的确是她寻人家做靠山,姿态低一点,继续死缠烂打也没什么,但自打知道他有了些微动情,她难免就变得贪婪一些,希冀他何时也能主动一回,故而有意等了几日。

但如今看来,陆时卿兴许是晓得了她接近他目的不纯,所以厌弃她了,否则岂会毫无作为。

好呗,厌弃就厌弃。谁还离不了他了?指不定他这辈子就是个靠不住的草包呢。她现在跟六皇子也混得不错。

想到这里,她突然听徐善打了个喷嚏,忙收回神思,眨眨眼奇怪道:“我在心里头骂陆侍郎呢,怎么反倒是您打了喷嚏。”

“……”

陆时卿憋着口气,非常和善地道:“哦,您骂他什么?”

“没什么,怕污了先生的耳朵,还是不提了。”

提啊小祖宗!

他忍了这么些天,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元府,拉不下脸登门道歉,偏又没等到她来陆府,可就指着今日能从她嘴里套出点话来。

陆时卿哀叹一声,有心再问,却怕说多了惹她起疑,只好闭嘴,到了永兴坊,最后来了一招:“多谢县主一路相送,既是到了这里,您不妨顺道去陆府瞧瞧,闷气生久了终归容易得病。”

他觉得,他应该赶得及变个身的。

不料元赐娴却油盐不进,一副并没有这番打算的模样:“劳先生费心了,您一路慢走。”

陆时卿只好灰溜溜下了马车。

等他离去,听了一路的拾翠朝马车内道:“小娘子,您觉不觉得徐先生奇奇怪怪的?”

元赐娴“嗯”了一声:“是与此前有些微不同。但许三娘口中的徐先生,不是与我们瞧见的更不一样吗?说白了,我们也不真正了解他。”

“这点不错,但婢子以为,徐先生好像对您过分关切了。他既已与许三娘有了那般牵扯,还当了您的面……又怎能如此无愧于心,叫您多添衣裳,叫您当心身体,连您与陆侍郎的架也劝。”

元赐娴闻言没有说话。

拾翠则继续道:“总之,婢子觉得徐先生不好,至少在男女之事上不好,如此多情,倒还不如像陆侍郎一样冷情呢,您该提防着些。”

元赐娴不想随意臆测徐善的品性,却清楚自己该与他保持距离,故而道:“我晓得的,我以后不会再主动邀约徐先生了。”

她应完,觉得吹久了冷风有些疲累,便斜倚着车壁小憩,不料脚下炉子烧得太暖,叫她舒适得一下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竟回到了许久不曾梦见的漉桥。

这一次,她听见桥上响起个陌生的女声:“殿下终于放弃打捞了?”

后边说话的像是一名婢女:“看来是的,皇子妃。但婢子听周管家说,殿下在外忙碌,恐怕近来都不会回府。”

女子冷笑一声:“他只是不想看见我罢了。”

“您切莫生怒,以免动了胎气。”

“这孩子就算生了下来,也是要露馅的。阿爹叫我爬殿下的床,说一旦这桩丑事宣扬出去,滇南王一定不会委屈了女儿,誓必要与殿下解除婚约,到时皇子妃的位子便是我的了……可得了这位子又如何?殿下根本从头到尾都未碰过我,就连孩子也是……”

婢女压低了声音打住她:“您可千万莫将这话往外说!您要记得,这就是殿下的亲骨肉,与殿下再不相像也是。您看,元家自作孽不可活,造反的事都干了出来,如今澜沧县主也死了,可不是天要助您?只要您生下这孩子,来日方长,何愁得不到殿下的心?”

元赐娴是被拾翠喊醒的,一时没缓过劲,睁眼仍觉似置身梦中,被冷风一灌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