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白看向那张和宫父完全相对的那把椅子,心中忐忑,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坐了下来。
“爸......您要......和我说什么?”叶凝白说话断断续续,看了看宫父的脸色。
“你不要叫我爸了,我不配做你的爸!”宫父一生的性子都是温和儒雅的,今天像是突然改变了性子,突然变得尖锐刻薄了起来。
“爸......”叶凝白眸中含泪,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生气的宫父。
宫父冷笑了一声。“我真是太有本事啦,生了个儿子而已,这个祸害精儿子就算是死了,还能祸害别人性命,难道不是我太厉害了吗?厉害到不配做你的爸了!”
“爸!您听我说,您听我解释,不是您想的这样的!”
“哪样的?你现在和我说哪样的?!现在我的儿子,你的丈夫,他失踪了,或者是死了。然后呢?你想陪他去死,我也要陪他去死,煊煊也要陪他去死,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人都没办法活在这个世界上,都必须陪他,都必须死,是不是,你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爸......”叶凝白被一顿说的,情绪波动太大,当场呜咽出声,。“爸......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相信我.....我,我就是打击有点大,转不过来而已......”
“只是转不过来?真的只是转不过来?!你,叶凝白!你好好的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你说,你发誓,你是不是想要抛下我,抛下我这个累赘,抛下煊煊这个累赘,抛下宫家这个累赘,然后解脱?你告诉我!”
宫父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面庞涨的通红,他的身体其实根本承受不住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但是他仍然想用这种方式骂醒叶凝白。
叶凝白已经快崩溃了,她不断的摇头。
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您不是累赘,宫家也不是累赘,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她抱头哭的撕心裂肺,前天晚上已经哭肿了的眼,一瞬间又变得通红,她现在就像是一匹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下一秒就将被人杀死,但是这一秒的她,承受着无边的痛苦与恐惧,此刻的她活着,但是也可以说她已经死了。
而现在宫父想将她自我保护的牢笼打破,只有打破,才能重生,宫祁瞑的死则是笼上的一把锁,宫父手中的宫家则是一把斧。
”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难道不是嘛?你想着要放弃我,祁瞑的父亲;想着放弃宫家,祁瞑永远的港湾;放弃煊煊;自己的儿子放弃自己,祁瞑的妻子。你真的很自大,“宫父的声音不再尖锐,变得柔和而细腻,但是言语的内容却像一把把尖刀,狠狠的扎在叶凝白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也是叶凝白仅剩的柔软了。
“我就是个废人,有什么用,你主持宫家,我只能在心里给你加油打气,一点点的忙都帮不上,这样的我怎么敢被你叫爸?呵呵......”宫父笑容苦涩,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连儿子的家都守不好,守不住,在这个家里,最应该死的人是我......”
“爸......我错了......”叶凝白瘦弱的身子仍然在颤抖抽噎,但是原本空洞的眸子不再像一滩死水,像是一口枯井重新注入了源流,她站了起来,站直了,看向宫父,目光坚定。
“我以后,以后的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
她终于站了起来,在得到宫祁瞑死讯后,她第一次想到了未来,一个即使没有宫祁瞑的未来,她不是为自己活着,煊煊需要她,宫父需要她,宫家也需要她,她不能如此任性的将这一切的一切都毁掉。
是的,不能!
她还要等宫祁瞑回来,当宫祁瞑回来的那天,她要穿上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衣服,带着煊煊去接他,拥抱他。
他原本所拥有的一切,现在都还在,美好的家庭,美好的未来。
她突然想到了阿姨和她说的话,那些话仿佛现在她才能真真切切的听到。
“您既然现在在这里,就有您存在的意义,您的意义不是您一句话就能否定的。”
是啊,也许这就是她遇到宫祁瞑的意义,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为他守好他的东西,不光光是要守好,还要让这些东西变得更好!
宫父欣慰着看着叶凝白,眼角满是笑意,虽然丧子之痛也差点让他崩溃,但是他要是崩溃了,谁来救赎叶凝白呢?幸好叶凝白还没有彻彻底底的心死,他真的不想看到一个如此优秀的孩子就此堕入地狱。
叶凝白告别了宫父,回房整理衣物,准备回到宫氏,去完成她应该完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