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长老说:“这可不清楚。上个月初一是来过的,但如今寨中已经没有男人了,再抓,就只能抓石宕老了。”
石宕老就是刚才给婵九和寒山引路的砍柴老人,七十岁左右,除了十岁以下的孩子,他在寨子里原来已经算最年轻的男人了。
他们正在说话,突然脚下的寨子中一阵骚动,刚才那个送饭的年轻女孩冲进来说:“不好了!巫师长老,那个打幡的坏人来了!瞭望楼里的姐妹看见他已经过了西山的隘口!”她身后跟着几个农妇,也都是一脸惊恐。
巫师长老猛地站起来,命令道:“不要慌!寨子里没有男人。他不抓女人,你们只管自己躲好,他找不到人,自然就会走!”
见婵九和寒山已经武器出鞘,她连忙说:“二位就躲在这里。那剑魔去年刚来的时候,头一个杀的就是我家土司,所以他知道我是寡妇,绝不会跑来我这间屋子。”
婵九说:“我才不躲,我去看看他是哪路神仙。”
说着她就要跑出去,被寒山一把拉住,寒山摇头说:“别动,等一等。”
这时候,两人听到夜空中传来大旗招展的声音。
所谓的幡,就是用竹竿等挑起来直着挂的长条形旗子,佛堂和道场里用的最多,普通人家做白事,往往也需要打招魂幡、孝子幡、送饿鬼幡。
幡有各种各样的式样,婵九无声无息地溜到门口,抬头一望,发现那剑魔打的是一张约有一丈来长的五色幡。
今天是初一,没有月亮,婵九只是借着微弱的星光在看,那幡上五色看得不是很分明,只觉得看多了那幡有些头晕眼花,好像已经在原地转了几十个圈似的。
她摇摇脑袋,清醒一下,然后小小声对寒山和巫师长老说:“那张五色幡确实有古怪,我看了觉得很难受,想吐。”
“哦,原来是五色幡。”巫师长老说。她可没有婵九的眼力,加上剑魔次次来袭都是夜黑风高的初一晚上,她至今才知道剑魔打的是五色幡。
“嘘,别说话。”寒山用手指抵住婵九的嘴,“他近了。”
长幡后面有一个人影,也是穿着五色花衣服,就像一只飞翔的鹞子,飘飘荡荡地落在寨子底部。
这寨子类似一个“v”字形,底部是一条大路贯穿整个寨子并通往寨外,无数条小路就如支流般汇入这条大路。
剑魔站在大路的中央,五色幡无风招展,远远看来,鬼气森森。
寨子里有孩子哭了一两声,但是立刻停止,想必是被母亲捂住了嘴。送饭姑娘和农妇们就躲在婵九他们身后,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大气都不敢出。
婵九突然想起了来到白塔寨的最初目的,问巫师长老:“对了,你知道云雾岭么?”
巫师长老说:“知道。”
婵九心中一喜:“云雾岭在哪儿?”
她这时候问这种天才问题,换来的答案只有一个——解决了寨子底下的剑魔再说。
寒山但笑摸其狗头不语。
☆、第70章
由于距离远,四周又极黑,大约只有婵九一个人能看清楚剑魔的一举一动,其余的人,只有眼神极好的才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剑魔开始走动,往寨子深处走去,突然拐了个弯,由小路上山。寨中房屋密集,他的身影很快就被吊脚楼遮住,但巫师长老屋内人人都知道,他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来了。
大家屏住呼吸,女人们噤若寒蝉,胆小些的已经开始低声啼哭。
“别怕,他找不到人的。”巫师长老用颤抖的声音安慰身边人,“我们寨子里,已经没有十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男人了。”
“啧啧啧,”婵九说:“口味真重,五六十岁的也收,你们等着,我凑上去看看他长什么样儿!”
寒山把她拦住,淡淡说:“我去。”
他人未跃出,一个明字诀已经升了起来,漆黑寂静如死了般的寨子中突然冒出一团光亮,不但巫师长老身后的一干女子害怕得蒙住了脸,连剑魔也被吓了一跳,他把五色幡高高打起,竖在身前。
寒山已经不声不响地蹿了出去,高高地落在巫师长老家的屋顶上。
那剑魔慌忙御剑凌空,和他对峙。
婵九笼着嘴低声喊:“寒山,把他引近一点,让我瞧瞧他!”
寒山皱眉心想剑魔有什么好瞧的,顺从地把明字诀往外推,一直推到靠近剑魔头顶,不高不低地悬着。
“明字诀。”剑魔冷冷地说,“你也是同道中人?”
“不算。”寒山说。
婵九耐不住好奇,也跑了出去,巫师长老提醒她:“不要看那面幡!”她摇手说没事儿。巫师长老见提醒未果,只好带着手下人赶紧躲了,一会儿剑魔摇起幡来,在场所有的人都得遭殃。
婵九跳上屋檐,笑嘻嘻地站在寒山身边。
寒山无奈地问:“你又上来做什么?”
“我看看他的脸。”婵九说。
可剑魔就是不让她如愿,五色幡招展,不但挡住了脸,连大半个身子也被遮掩在内。
婵九对撩拨他人向来保持着极高的兴致,不管是语言还是行动上的,见对方一动不动地打着幡,她笑问:“喂,你喜欢我不?我身无长物,就是长得美,唯一可惜的是——我是女的。”
“你找死。”剑魔冷冷地说。
婵九说:“我最好最好的地方在于亲手杀过一个剑魔,就在我们老家山脚下。那是个头发很长,穿白衣服、肩膀上缠白飘带的,她把飘带当做剑来用。那位大姐呀,从背后看漂亮得很,就像仙子一样,从前面看呢,哎呦我的老天爷,那简直是惨不忍睹……”
剑魔忽然一动,五色幡后剑光闪闪,朝着婵九戳来。
婵九跟着寒山混的时间长了,一道剑光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不用寒山的帮助他就能轻松躲开,继续笑:“怎么?我把你师姐妹杀掉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