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惠探头看看窗外天色,一边温在白炉子上的热水簌簌的冒着热气。
快子时了。
雍亲王在后院从来都不会超过子时就会回书房,这是雍王府里家眷都知道的习惯。即使是从近期开始有宠的侧福晋年氏也一样,不曾为谁破过例。
三年多了,她不曾看过王爷踏夜归来时是欢喜的,他那冷漠的表情每当踏入院子里的那一刹那间,总是浮现出尖锐的掩饰不住的疼痛,转瞬即逝。
如果没有亲眼目睹大火那晚的他,是不能理解的。但是她目睹了,眼睁睁的看到了。这之后的一年,纵然身处杂役房,还是夜夜噩梦,梦到她,梦到他,梦到狼藉的火海。他还是活下来了,再见他早已不是当初的王爷,正如,四宜堂早已不是当初的四宜堂。
云惠是遇到过侧福晋年氏的,容貌和打扮都是无可挑剔的,整个后院里恐怕也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了。美丽又温顺的女人当真是没有男人不喜欢的,但她语气里的三分熟悉感又让云惠敏锐的感到了什么。
随着熟悉的脚步声准时在院门口传来,云惠忙把炉子里的水从阀门里放到预备好的铜盆里,准备随时伺候。
王爷从不让别人伺候他洗脚,每每她端盆进去,总是端到他脚下,他就挥挥手让她出去,这次也不例外。
他坐在榻上专注的看着手里的公文,眯着双眼,陷入了沉思,双脚上的官靴有了风霜的痕迹,显得有些疲惫。
她鬼使神差的没有走,蹲□轻轻的开始为他脱靴。忽然从头顶上传来一声:
“云烟,我们……”
云惠的手一下僵住了,头顶上的人似乎也一下僵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他缓缓移开挡住视线的公文看向身下人,满脸的阴翳不明,一双眼睛深潭似的引人下坠,烛光下成熟而俊挺的面容带着深深的暗影,像那场熊熊大火中的修罗王。
“滚出去”
云惠脸一下惨白得没了血色,扶着他靴子的手一下吓得松了。
“四宜堂最不需要的就是不安分的奴才,没有下次。”
这个男人的薄唇有着最好看的形状,吐出的却是让人最不寒而栗的字句。
他猛然抽回自己的脚,重新搁上小榻,目光已经再次回到自己的公文上,一室死寂。
云惠惊慌失措得连连磕头,连话也讲不出来,面如土色的捂脸退出去,出门时差点摔了一跤,幸好被正要进门的苏公公扶住,回到耳房里,眼泪顺着眼眶不住的流下来,浑身战栗,一夜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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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得颇快,进入十一月后已经很冷了。八贝勒胤禩本应该在二十六日随侍康熙前往热河巡视,但正逢他生母良妃卫氏的祭日,便向康熙告了假前往景陵妃园寝拜祭。康熙准了他的假,却对其他只字不提。三年了,康熙从未去看过良妃一次。这样的耿耿于怀怕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心知肚明。
这是良妃入陵奉安后的第一次周年拜祭,在其子心中分量可想而知。十一月二十五日,八贝勒胤禩带着贴身奴才小纽子、小扣子和白哥和几名侍卫,带着隆重的祭品,趁着天还未亮已经从和春园早早的出发了。
胤禩一身贝勒冬装,厚厚的青狐毛皮衮服配上头上的冬冠。在不算狭小的马车空间里,整个漂亮的五官突显的如玉般皎洁完美。一身厚厚侍女冬装的白哥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由马车笃笃的走着,眼观鼻,鼻观心。
胤禩沉默了许久,开口问:“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