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游神怔怔看着容絮的鬼面具,仿佛看清了什么。
对了,是眼睛......他清楚地记得这双眼,说话时眼中闪现的熠熠光芒能将周围漆黑的河水照亮。
正这般回忆,日游神鬼使神差地伸手欲揭开她的面具。手指刚刚触碰到面具的边缘,却穿透过去,触及一寸柔软。
“你要做什么?”容絮语气倏然冷硬,却没移动,等他自己收手。
日游神愣了愣,随即笑着将手收回,故作调侃:“许久没见你样子,都快忘记你那天仙似的模样了。”
“呵!”容絮没好气地怼道:“当初在河底,你可没少骂我丑八怪,我会信你这张嘴?”
说罢,她坐直身,重新将生死簿打开,审查轮回之人的前世往生。
就在日游神继续回嘴时,容絮突然开口,略微严肃道:“往后你若想瞧我的样子,说一声便是,去人界办事时我会摘下面具。但在冥界绝不可以,你知道我的忌讳。”
日游神苦笑地应下。他可没打算真要看她的模样,好不容易记忆有些模糊,只怕再看一眼,又不知会惦记多少日夜。
“你不是要我先解决感兴趣的事吗?怎不说了?”容絮埋头随口问道。
“你感兴趣的还能有啥事?不就是魔界的那个人呗。”他吊起眉梢,故意问得不清不楚。
那个人……
容絮状若漠不关心地回道:“他能有什么事,难道又跑去攻打天界了?”
日游神道:“听说他思妻成疾,卧病在床。”
容絮握笔的手一顿,不以为然地说道:“十万天兵都打不倒他,想个人就给想出病了?你打听来的消息不大靠谱。”
“这可不是我打听到的。”日游神拿出一物,放在桌上:“有位叫伏灵的来到鬼门,自称是魔帝的属下,特来请求大帝赠无忧草救魔帝。他呈上了魔帝的随身之物,大帝先鉴别真假。”
容絮淡淡睨向那物,忽地睁大眼,忙搁下笔,伸手将桌上的血玉髓流苏拾起。
这是魔帝腰带上的配饰,也是他身上唯一的饰品。整体通透的玉髓内有带状血色斑纹,世间罕见,唯魔帝独有。
“不早说!”容絮紧握血玉髓流苏,起身行步如风,眨眼消失在殿内。
日游神啧啧摇头:“还假装不关心,瞬间就破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貓尐懶的营养液。
第四十八章
容絮出现在鬼门时, 牛头马面正严守在门前,警惕地盯着不远处正背对他们的男子。
二人好生奇怪:魔界有点什么事就爱往冥界跑?咱们大帝又不是神医,思妻成疾也要管大帝救。
见她过来, 牛头指了指前方正旁若无人地欣赏鬼门景观的男子。
“那人自称是魔帝的属下,特来向大帝求一株无忧草救魔帝。我们说冥界不治病, 他却不听, 执意要见大帝。我们又恐有假,他便将魔帝随身之物呈上,方才托日游神带去给大帝了。”
容絮点点头:“你们先上去,我与他谈谈。”
既然有大帝亲自出面处理, 牛头马面当是不再多言。二人即刻将身一纵, 跃上鬼门顶端, 眨眼化作石雕,怒目威颜,分立两侧。
容絮将将抬步上前,前方的伏灵便侧转身来。他目光在她身上匆匆作一番打量, 最后落在她的鬼面具上。
“魔帝派你来的?”容絮停步于他身前,开口便问。
伏灵颔首算是行礼,回道:“并非魔帝派我来的, 而是我忧心他的身子,擅作主张自行前来寻求大帝的帮助。”
“哦?”容絮狐疑道:“擅作主张便能拿到他的随身之物?”
她将血玉髓流苏顶端的挂绳捏在指间, 提在他面前。
天丝做的流苏即刻坠落下来,随着鬼门后刮来的冷风轻轻飘扬,落在流苏上的光影不同, 会造成红黑交错的奇特视觉效果。
而这绝无仅有的材质,是容絮曾用颈部最柔软的赤色羽毛混合黑蚕丝制成。
这本是她腰饰上的流苏坠,当初风无怀还是池玉时,难得地夸了句这坠子好看,她二话不说,将这独一无二的流苏坠赠给了他。
风无怀恢复魔帝身份后,便将血玉髓镶嵌在这流苏坠上,别在了腰间。
见过魔帝的人,许会通过血玉髓来辨认独属魔帝的随身之物。而她只需见到流苏坠,便能即刻断定。
只是风无怀一向珍视她送的发带和流苏坠,从不离手,伏灵怎能轻易拿走?
伏灵看着眼前之物,眸间闪过一瞬柔光。他伸手取回血玉髓流苏,容絮见他握住了挂绳,自然就松开了手。
也不知他是没握稳,还是容絮松手快了些,流苏坠从他手心滑落下来。
容絮眼疾手快,迅速捞住险些坠地的流苏,紧紧攥在手里,抬头严声叮嘱:“此乃魔帝的随身配饰!当心些,莫要粗手粗脚损了它!”
伏灵回以歉笑:“我未料大帝突然松手,的确是我粗心了。”
容絮见他诚恳认错,又觉情绪激动了些,便不再多话,将坠子再递给他。
伏灵伸手接来,食指却若有似无地从她指面划过。
容絮惊得赶忙抽回手,将伏灵瞪一眼。
伏灵一向规矩谨慎,怎么今日一会儿接不住东西,一会儿又不经意碰到她手指,好生奇怪。
伏灵见她似在审视自己,忙接上她方才的问话,回道:“魔帝因魔后的失踪整日忧心惙惙,又在屋内酗酒无度,如今神思恍惚、不辨昼夜。这流苏坠就在桌边轻易可取,我才将其拿来作为证物,想拜托大帝将他救一救。”
容絮听他每句措辞都十分严重,仿佛说的不是曾令众仙畏惧丧胆的大魔头,而是个病入膏肓的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