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少说这种丧气话,咱们哥儿几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份还是二爷给帮着办的,二爷帮了咱们天大的忙,又给咱们银子,咱们这条命就是二爷的。出来混讲的就是义气二字,若没了义气,咱们兄弟还能剩下什么?何况现在也没有什么风声,若咱们突然跑路,反而会引人怀疑,现在不是跑路的时候,得出去多多打听消息,打听到确实的消息,咱们再跑也不迟。再者说,若真出了问题,二爷会头一个就让咱们哥儿几个躲出去。”麻子脸人看着粗,心思却不粗,一番话说的很有些个道理,那十来个兄弟听完之后都连连点头,倒没了先前的惊慌。
“刀子,你下的手,可重伤了那个郡主?”麻子脸拧眉问道。如今外头传的沸沸扬扬,仿佛说那个什么郡主离断气不远了,这让麻子脸很是不解,毕竟在出任务之前,温诚再三交待绝不许伤了那郡主的性命,只取她的头发和几滴血就行,哪怕是伤口拉的深个几分都不许的,只要见血就行。
那个名叫刀子之人就是冲入七宝香车拔了却邪头发,刺破却邪手腕的黑衣蒙面人。他赶紧凑到麻子脸跟着委屈的说道:“大哥,我没下重手,那刀上的血迹大哥后来也是看见的,要是划的深了,怎么可能就那么一点点血。小弟敢拿脑袋保证那个郡主根本就没有受重伤,就那点儿小伤口,搁咱们兄弟身上,咱们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麻子脸疑惑道:“那为什么都在传着那位郡主都快病死了呢?”
刀子两手一摊,无辜的说道:“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没下重手,就我划那伤口,比六顺前儿做饭被菜刀切了的伤口还小。”
麻子脸点了点头,他的兄弟他自是相信的,特别是这种事情,能不伤人性命,他们也不愿意背上人命官司。
麻子脸这十多个人都是军中的逃兵,他们之所以做了逃兵就是不想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他们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所以能少惹事便少惹事,打听消息这种事情他们愿意做,可说到杀人,他们是真的不情愿。到目前为上,温诚并没有让他们杀人,这也是麻子脸愿意和温诚合作的原因之一。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麻子脸刚念叨了几句二爷,温诚便来到了这座废宅。温诚身着寻常的青缎棉袍,戴着一顶普通的棉帽,腰间扎了一条黑色汗巾子,完全看不出象是郡公府的二管家。平日在府里之时,温诚怎么也要穿一件好缎面皮袍子的。
“大哥,二爷来了。”一个看上去年纪比其他人略小些的男人快步走进来向麻子脸报告。
麻子脸笑着迎了出去,一见温诚便尽量放低声音说道:“二爷可算是来了,兄弟都想听您说说外头的情况。”
温诚拽着麻子脸走进内室,急急问道:“马豹,你们可否是按我吩咐去做的?”
马豹点点头道:“我们自然是按二爷吩咐做事,一切都很顺利,东西不都已经送给二爷了么?”
温诚急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们对郡主下手之时是不是严格照我的吩咐去办的?”
马豹忙道:“二爷放心,刚刚我才问过刀子,的确是按二爷吩咐去做的,那位郡主除了被拔掉几根头发之外,就是手腕被划了这么长一个小口子,除此之外绝对再没有受一点点伤。”
温诚这才松了口气,连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他刚才可是被庄烃狠狠骂了一通,庄烃骂温诚办事不利,让萱华郡主受了重伤。温诚心也在纳闷着,马豹那帮人他很了解,既然说了不许重伤萱华郡主,他们是绝对不会下狠手的。不过为了能让主子放心,温诚这才又跑了一趟废宅。
“二爷,外头怎么都在传那郡主快活不成了,而且皇家怎么那般重视此事,我们也没怎么样那个郡主啊,更不必说伤着那两个王爷,我们的箭都是朝地下放的,连他们一点油皮都没沾着。”内室只有麻子脸和温诚两人,所以麻子脸便也不掩饰心中的担忧,低声问了起来。
温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知道此时绝对不能让麻子脸自乱阵脚,一定要稳住他们。于是漫诚笑道:“你当郡主和你们一样都是大老粗么,郡主可是娇生惯养,再是金贵不过的,别说是划个口子,就是蹭破点儿油皮都要传太医的,小姑娘家家的见过什么,当然会受些惊吓,你不用往心里去,太医院的太医们可不是白给的,一付安神汤喝下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马豹疑惑的问道:“果然如此么?”
温诚特别真诚恳切的看着马豹的眼睛,略带点儿伤心的问道:“豹子,你我相交多年,我温老二是那等骗人的人么?”
麻子脸马豹立刻羞愧了,他急急说道:“二爷别误会,我马豹绝对没有不相信二爷的意思。”
温诚这才笑道:“豹子,你还相信我就好。这几日你多多约束着兄弟们,别出门,免得听到一些不靠谱的流言乱了心思。最多不过十日,这事便能了结。到时候我请兄弟们痛痛快快的喝一场酒。”
马豹笑道:“每回都让二爷破费,我们怎么过意的去,二爷已经帮咱们兄弟太多了,等事了了,我们兄弟罗汉请观音,请二爷好好喝一顿。”
温诚笑道:“只是兄弟们快活,怎么样都行,豹子,我还有事,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兄弟们。”说完,温诚将一袋份量十足的银子交给马豹,笑着说道:“别委屈了兄弟们。”
马豹也不推辞,只将银子收了起来,他们兄弟几个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多攒些银子捎回老家,也好让家人的日子过的舒服一些。
温诚自以为行迹隐秘,却不知道他进出废宅之事全都落在隆兴帝派出监视废宅的暗卫的眼中。暗卫们发了消息,自有人一路跟踪温诚去了敬肃公郡公府。
庄烃听完温诚的回禀,心中才算是松了口气,若那萱华郡主真的受了重伤,那他的计划也就彻底玩完了。好言夸奖了温诚几句,又赏了他一块玉佩,庄烃才命温诚退下。命人将大管家苏保叫到了跟前。
“苏保,你去备下份礼物让温嬷嬷送到忠勇郡王府,代本皇子去探望萱华郡主。”庄烃毫不犹豫的说道。
苏保皱了皱眉,府里如今还没有女主人,郡公爷这么大喇喇的给萱华郡主,他未来的王嫂送礼,这实在是与礼不合,就算是让温嬷嬷去也一样不行。温嬷嬷不过是个奶嬷嬷,身上又没有正经的品级,而且论身份,萱华郡主比郡公爷还高,若要送礼,只能由宫中的恭嫔娘娘去送,断没有让未成婚的皇子给已经定亲的女子送礼的道理。
看到苏保既不动也不说话,只木着脸站在下首,庄烃不悦道:“怎么还不去?”
苏保躬身道:“回公爷,您不能送礼给萱华郡主,这与礼不合。”
“你……”庄烃被气了个倒仰,他之所以不喜欢苏保,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苏保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称呼他为“公爷”,而不是“六殿下”。对庄烃来说,公爷这个称呼代表的是羞辱,他更愿意听别人叫他六殿下,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称呼他为“公爷”,只有极少数的人,比如安国公府和锦乡侯府,再有便是暮雨殿的内侍们才会叫他“六殿下”。
“萱华郡主受了惊吓,连父皇母后都多加赏赐,本皇子送礼探望有何不可?”
苏保面无表情的说道:“只有等公爷大婚之事,府中有了名正言顺主持中馈的女主人,才能如此送礼,否则便是不合规矩。不合规矩之事,公爷万万不可为之。”
苏保的讲规矩在整个内府都出了名的,在苏保的眼中,规矩高于一切,一切不合规矩之事都要坚决彻底干净的铲除。就是因为苏保这样的性格,内府都总管才会将他选为敬肃公府的大总管。庄烃开府之时恭嫔正在禁足,所以没有人替庄烃求情,让他自由选择他喜欢的大总管。他比不得庄煜,睿郡王府的大总管丁伯可是皇后娘娘千挑万选才选定的。丁伯最会照顾人,这在内府也是极为出名的。
何大人是个很能记仇的人,庄烃打了内府的人,他不能明着报仇,自然要在暗处时不时的给我庄烃下绊子。庄烃不是最气愤身份之事么,那何大人便将苏保这个最重规矩之人派到敬肃公府做大总管。有苏保看着,敬肃公庄烃就别想有一丝一毫的逾制之举。
庄烃被苏保的死板守规矩快要气的吐血了。苏保是内府指定的大总管,除非庄烃掌握了苏保确凿的罪证,否则他不能轻易罢除苏保大总管之职,若庄烃由着性子免了苏保,内府可就有话说了。
因此庄烃气归气,却拿苏保完全没有办法,只得一甩袖子愤愤的哼了一声,喝道:“本殿下知道了,退下。”
苏保向庄烃行了礼便退了下去,直到走出了房门,苏保的眉头才皱了起来,这郡公爷的脾气越发大了,还那么不守规矩,真的让他很是头疼。
暗卫将敬肃郡公府的二管家温诚进出废宅之事报到隆兴帝的跟前,隆兴帝的脸色立时阴沉下来,双眉紧锁好半天都不说话。庄烃自从上次被他圈在东四宫房静心思过之后,已经明显比从前好多了,隆兴帝还打算等庄烃大婚之后升一升他的品级,让他继续回礼部办差,怎么说也是亲儿子,隆兴帝又不是那种极狠厉的性子,只要庄烃肯学好,隆兴帝不会不给他机会。
只是暗卫送上来的消息让隆兴帝很是失望,难道庄煜无忧无忌一行遇刺之事是庄烃安排的,他到底为了什么呢?因为那一场非正常的刺杀,隆兴帝感觉极为困惑,刺杀,总是有确定的目的,可是隆兴帝到现在都没有想出来那场刺杀的目的是什么?
庄煜和无忧无忌都好好的,当然,那假扮成无忧的小厮受了一点点轻伤,不过就那样程度的轻伤,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就算是平日练武刀剑无眼,受的伤也会比那重的多。隆兴帝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通,隆兴帝便觉得不再想了,将那些人全都抓起来审问不能什么都清楚了。有断案高手刑部尚书马志明在,隆兴帝不认为有什么是审不出来的。
“陆柄,命人将那废宅中的一干刺客全都缉捕归案,还有那个温诚也一并抓了。”
陆柄应了一声,然后低声问道:“皇上,是否要惊动敬肃郡公?”
隆兴帝皱眉问道:“能不惊动么?”
陆柄点点头道:“总有办法不明着惊动的。”
隆兴帝沉沉嗯了一声说道:“那便不要明着惊动。”虽然隆兴帝心里知道这事怕是与庄烃脱不了干系,却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这只是温诚的个人所为,与庄烃并没有关系。
陆柄领旨,退下去将两个暗卫头领叫到自己的房中,与他们二人低声说了一阵子,二人领命出宫,兵分两路前往废宅和敬肃公府。
废宅那边没有什么可说的,暗卫们以雷霆之势闯入废宅,将所有刺客一网打尽,暗卫们来去如风,等住在羊肠胡同之人反应过来之时,暗卫们早已经抓了刺客呼啸而去,只剩下那一座废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