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罗见过带着骨刺的蛇骨,那都是一一展开的,不是这么收拢包围着的。
那蛇的头骨非常完整,大热天差点把乌罗的白毛汗给看出来,他决定远离有点神神鬼鬼的阎,走向自己更熟悉的默跟蚩身边,他们俩倒是非常认真地在看同一块骨头,是一块很薄的骨片,非常尖锐,像个天生的不需要捶打的枪头。
“这是什么骨头?”乌罗纳闷道。
“是兽的牙。”默解释道,有点恋恋不舍的意味,“很大的兽。”
乌罗忍不住说道“不能买。”
默跟蚩悲伤地蹲着,点着头,默默地忍受着。
这忽然叫乌罗的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罪恶感,好像他在新年带着两个听话的小孩子出门,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孩子们就乖巧地站在橱窗外憧憬地看着里头的礼物。不过乌罗跟部落里的人生活久了,他的罪恶感也如风一般来去迅速,因此只是同情了他们三秒钟,就十分平静地开始询问七糠部落有没有黄米面的种子。
七糠部落诚恳而真挚地微笑着,他们没懂。
乌罗叹着气捂住了上半张脸。
行吧——翻译麻烦你上个线。
有了阎之后对话就进行得相较容易了许多,七糠部落并没有迫切想要交换的东西,他们来到这个市集主要是为了看看其他部落有没有拿出什么较为稀奇古怪的玩意来,丝布显然就是其中一样。
这种新东西往往要制定新的价格,七糠部落看守摊位的人不敢做主,就去将坐在一起的大巫请过来。
阎陪着乌罗一起等待,忽然问道“我给你的种子都死了?”
“那倒没有,都在试验田里长着呢,不过的确死了一两颗,也算是常事。”乌罗抄着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有几株小绿苗被兔子啃了,我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明明好不容易长出芽来了,结果还是没能活下去,多少有点可惜。”
阎笑了笑,平静道“人不也是如此。”
“什么?”
“生长出来未必就能成功长大,即便长大,也要不断汲取养分。”阎望着眼前热情的七糠部落,语调不急不缓,如诗歌般带着天然的韵律,他近乎冷漠地叙述着,“我们远看着一片片林木,热热闹闹,可脚底下肥沃的泥土里尽数都是同类的尸骨。那些失去生命的存在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与记录,何必可惜,他们本来就活不下去。”